卡蘿阿嬸和奧恩正在漿洗新織出來的布，兩人一人攥著夏布一頭，橫跨站在河流兩邊，同時喊蹲，一起蹲，手里的布條落在河水中，被水流沖蕩幾秒，再站起來，甩一甩布條，重復(fù)以上動作。

    夏布是否柔軟，在這一步了。

    卡蘿和奧恩已經(jīng)做的很熟練了。

    “族長！”

    卓巖點點頭，覺得有點奇怪，虎人倆兄弟像是‘在摸魚’但又不像是——“你們怎么了？”

    倆兄弟撓撓頭，“里面在吵架。”

    艾比探頭出來，小聲解釋：“也、也不是吵架，族長你小心一些，要不帶一些草吧?！?/br>
    卓巖：？

    織造屋他小半個月沒來了，里面滿滿當當?shù)?，靠墻兩張木床上此時放的全是夏布做的衣服，孔星星帶著族人正盤點貨，孔雀有自己的記數(shù)方式——打草結(jié)。

    地上一把打過結(jié)的草，孔圓孔綠正在吵架。

    一個說‘我剛才說三十七個’，另一個人說‘我怎么聽是三十八個，哪到底幾個？’

    孔星星頭大，“你們重新數(shù)吧?！?/br>
    “又要重新打結(jié)了嗎？”孔火不想干了，他都打了好幾次結(jié)了。

    孔羽很是熟練且認命：“我去揪草?！边@個動作已經(jīng)重復(fù)了三次了。

    “……”擋住了孔羽去路，卓巖：“你們數(shù)貨嗎？我?guī)湍銈儼伞！?/br>
    可能之前苧麻成衣少，五個人打草結(jié)能數(shù)開，直接找了上一任族長大山交接貨。今年——卓巖看著堆放整整齊齊的夏衣夏布，今年真是辛苦孔雀一族了，從去年收獲后干初冬，干了六七天，到雪季還沒結(jié)束開始干到現(xiàn)在。

    天都熱了，再有一個月就能收成，集市都快開了。

    而且還多了三個虎人幫手。

    可見出貨量很大。

    孔星星此時頭正大著，一聽，趕緊撒手讓卓巖來，“族長，貨都在這兒，布還沒做完，我們的針全壞了不能用了，衣服應(yīng)該夠了，你先分吧?！?/br>
    “族長，我還是揪點草吧?！笨子鹫f。這么多貨，他們數(shù)了大半天了，還沒數(shù)清楚，都亂了。

    卓巖：“不用。我看看貨在哪里?！?/br>
    孔星星指著堆起來的貨，孔火說：“這邊是上衣，那邊是下褲，按照族長你說的，除了兩件下褲跟之前做的一樣長，剩下的都短了好多，只到膝蓋?！?/br>
    這是卓巖說的。

    第一批還有兩個洞沒分，之前分的褲長都是到腳踝，為了公平，那兩件褲子和第一批一樣同褲長。族人穿了一年多了，覺得長褲有些拘束，卓巖也覺得中褲就很好，個子高了就是大短褲，矮一些是剛過膝蓋，還能多穿幾年。

    于是這批大貨都改了。

    “嗯。”卓巖開始數(shù)，孔雀們已經(jīng)將衣服疊好了，不過堆得高現(xiàn)在東倒西歪的，他重新數(shù)，十個一件放著，然后碼整齊，床上豎排五個。

    ……

    孔月最怕數(shù)東西，他從小就記不住草結(jié)，尤其哥哥和孔火哥四個快吵起來了，還問他剛才幾個草結(jié)，孔月都嚇呆住了——他根本沒記??！

    石頭見小月快嚇哭了，趕緊拉著小月回山上做飯。

    暴雪抱著康寶跟在后面。

    “石頭哥，你說我哥他們數(shù)清了嗎？”小月做完了飯，要下去送飯還擔心，“我們要不要帶一些草?！?/br>
    石頭：“那我去揪草，你別怕，不行吃飽了，下午在慢慢數(shù)?！?/br>
    “爸爸，我和康寶去找草?！北┭┱f。

    石頭摸摸兒子腦袋，“還是先吃飯?！?/br>
    幾人背著飯拎著木桶下山到了紡織屋，看到虎人一鳴二黃趴在窗戶外，卡蘿阿嬸和艾比站在門口，奧恩在另一個窗戶看著。

    石頭過去，“你們看什么？”

    “卓巖族長可真聰明，他在數(shù)貨，還唱著調(diào)子就數(shù)好了。”卡蘿滿臉的不可思議說。

    石頭：？

    奧恩說：“還教孔老板他們數(shù)數(shù)，教那個調(diào)子?！?/br>
    屋里面，卓巖倒不是教學，而是孔火幾個太好奇了，問他剛才哼的什么，“乘法表口訣，你看這邊，一沓上衣十個，豎著五個，這就是五十個，而這床上有五個豎排，五五二十五，就是二百五十件?！?/br>
    孔星星皺著眉深深盯著豎排衣服，什么五五二十五啊，怎么又二百五十件了？

    “零散的還有七件，二百五加七，二百五十七件上衣?！?/br>
    “褲子跟上衣一樣數(shù)數(shù)……”

    卓巖說了第二遍了，看孔老板苦大仇深皺著眉，他覺得孔星星要和乘法表杠上了，孔星星是有些倔脾氣的，‘這都學不會太丟臉了’，卓巖：……

    去年答應(yīng)阿素教記數(shù)，今年好像刻不容緩了。

    卓巖嗓子有些干，但是很興奮，因為今年上衣二百五十七件，下褲二百七十一條，刨去第一批欠的兩條褲子兩件上衣，還有兩條小吊帶，已經(jīng)完成。

    那今年得貨：上衣二百五十五，下褲二百六十九。織好的夏布四條，沒針了沒辦法縫。

    全族人人都能分到兩套衣服，還有剩余——或是放在大洞當集體物資，或是作為集市上出售的貨物。

    卓巖很高興，現(xiàn)在看孔星星四個人，笑的慈愛祥和，“孔老板你們四個別急，要是想學記數(shù)，還有我說的乘法表，明天我可以教大家?！?/br>
    “族長，我們也能學嗎？”卡蘿站在門口問。

    “行啊。”

    卓巖來者不拒。

    孔星星蹙著眉，因為過去一直忙碌，神色有些疲憊，但不損他的美貌，更添了幾分落魄貴族那味——可得把石頭心疼壞了。

    “以你們的聰明，很快就會學會的，我就是有些小竅門，大家知道我去過生命之樹，會這個，不是你們不聰明，你們只是不會?！弊繋r這話是真心的。

    孔雀五人，皆是聰明的、靈巧的，他一教一說，五人就明白，織布機的原理怎么cao作，衣服打板——他只是比劃，而五人這次做的衣服弧度還有版型比第一批更好看和舒適。

    卓巖是穿越來的，受過教育，而孔雀包括族人，大家沒受過教育，生活在這片大陸都是憑借著本能摸索，還有族人用性命積累出的經(jīng)驗，得以存活。

    是值得敬佩的。

    孔星星一聽，面上云淡風輕點頭，還客氣說那明天我去學。實際上背地里內(nèi)心則是：一定要學會，可不能太丟臉了！

    其他四人紛紛點頭，也去。

    孔星星看向門口，“小月你也去?！?/br>
    孔月：啊……那好吧。

    希望不要太難了。

    孔星星：要是第一遍沒學會，還有小月墊尾巴，小月記數(shù)最不好了，他應(yīng)該不會太丟臉。

    “我也去吧?！笔^說。

    孔星星眉頭也不皺了，美滋滋想：大塊頭真愛我。

    當天傍晚，族里梆梆梆聲響起，又要開會了。豹人互相喊著，前往廣場，前兩天才分到rou，今天肯定不是分rou的。

    “好像是夏布好了。”

    “真的嗎？”

    “我見族長今天去紡織屋了，之前紡織屋門前晾了好多夏布的，終于可以發(fā)衣服了?！?/br>
    “我還有個吊帶！快走快走！”

    等到了廣場，大家一看，擺著一張木床，木床上滿滿當當?shù)亩际窍牟甲龅囊路?/br>
    虎人一鳴二黃直接扛著木床到這兒的。

    卓巖見族人到齊了，也沒廢話，直接說：“夏布做的衣服今年很多，先給欠的兩個洞發(fā)，每個洞一套夏衣，還有個吊帶?！?/br>
    兩洞的亞獸人、獸人都很高興。

    卓巖當大家面結(jié)清了‘欠款’，“之后就是發(fā)衣服。上衣二百五十五，下褲二百六十九，我們族人八十四人?；⑷宋迦嗽谖覀冏謇飳W習織布，這次衣服這么多，五人也出了力氣，所以發(fā)夏衣，給五人也算上。”

    八十四族人，已經(jīng)算上孔雀六人和達恩了。

    “一共八十九人，族里每人兩件上衣，兩件褲子，所以上衣余下七十七件，褲子余下九十一件，余下的衣服一半作為集市物品，一半則是放在大洞……”

    豹人族人：懵懵懵。

    虎人聽不懂但好佩服，卓巖族長真的好聰明。

    孔星星：他明天一定要好好學什么乘法表！

    至于還剩下的四條夏布，卓巖沒算在豹人集體貨物中，留給孔星星一族做點花樣吧。反正現(xiàn)在豹人人人兩套衣服穿，夠了。

    “好了，來發(fā)衣服，排隊?！弊繋r說。

    大叔叔阿銀站在木床旁，開始發(fā)衣服，每個人都能拿到兩件上身兩件下褲，隊伍排的長長的，不過發(fā)起來很快，大家都喜笑顏開。

    虎人五人站在最末，輪到他們時，其實有點不好意思，卡蘿說可以給他們一套就好了。

    卓巖作為族長，此時面色嚴肅，說：“拿下吧?！?/br>
    “好。”卡蘿覺得卓巖族長很威嚴，竟然不敢說別的了，忙拿了夏衣。

    發(fā)完衣服，卓巖說：“到地里莊稼成熟之前，大家可以收拾下集市、三族休息區(qū)雜草，準備集市貨物，跟去年一樣，自己組隊，換到的東西也不用上交?！?/br>
    “還有一件事情，明天我會在河邊樹下教大家記數(shù)，想學的可以來?！?/br>
    今年不需要提早去取鹽泥了——去年三族說了，不用交換白鹽，各族自己取，豹人吃的鹽還有，干脆等集市結(jié)束了，豹人獸人可以和其他三族獸人一起去猛犸大取鹽泥，回來直接曬。

    調(diào)整了下順序，‘勞逸結(jié)合’許多，前段時間趕著日子勞作，現(xiàn)在能忙點各自洞里的事情了，部落又進入了四班倒的狀態(tài)。

    散會！

    大家各自回洞時，聲音都很響亮興奮，交流著攢了多少油脂，做多少肥皂，小咸找到了喬，問今年還燒不燒風鈴，但是沒透明石頭了。

    卓巖耳朵一動，很正經(jīng)插入話題，“其實我和阿銀可以去一趟雪鹿山?！?/br>
    “族長你不是要教記數(shù)嗎？”喬說。

    卓巖：……可惡！

    他被絆住了。

    小咸在旁邊笑的‘一臉我懂’，“卓巖哥想和阿銀去約會了?！?/br>
    卓巖一抬手，小咸早繞著跑到一邊，他可不是以前的他，“抓不到了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