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你先忙?！弊彘L跟石頭說。

    卓巖剛太緊張了，這會走近了才看到族長手里還捧著一只陶碗。

    “分rou的時候大家都聊，族長也聽到了很好奇，我就特意跑了一趟回去拿了陶碗來給族長看，所以才來晚了。”阿曼解釋。

    喬看出卓巖緊張，說：“陶碗很好，族長很喜歡。”

    “我是很喜歡?！弊彘L粗糙的手指摸著陶碗，那只碗里還有半碗水，一路端過來，半點都沒有漏水，水清澈的能看到碗壁的痕跡，“他們說是泥巴捏起來燒好的，這個碗比鑿石頭要輕松?！?/br>
    每個洞里都有石鍋，但石碗、盤子這些，沒有洞里有小件，大件的石鍋鑿也很費事，折了不少石刀，得獸人一遍遍的錘著鑿著，有時候干了很久，快好了，最后一下石頭鑿的裂縫開了，四分五裂。

    有時候怕裂開，石壁又太厚，很多柴火也燒不熱水，煮不熟食物。獸人可以吃生rou，但作為人形，還有亞獸人，混著熟的食物吃會更好。

    吃太久生rou，獸人的獸性會放大的。

    “卓巖，他們說，這個泥捏的陶碗還可以放火上煮食物，就和石鍋一樣？”

    卓巖感受到族長的溫和，也沒那么緊張了，說：“是的，要是燒的成功了可以放火上煮食物，我們第一次燒的時間太短了，不可以煮食物，只能盛東西。”

    族長點點頭聽明白了，目光落向那個土包，喬說這是窯。

    “今晚可以開窯，要是燒的時間很久，陶器會裂開燒炸了?！弊繋r解釋。

    于是族長就留下來了，等開窯。

    卓巖：……這好比他擰螺絲老板在旁邊盯著（bushi）。

    好在還有其他人在場，族長看了豬槽窯，看了木炭，隨后讓阿達滅了火把，大家各忙各的，找了一處角落，族長坐在土埂上，靜靜地等待，有一種獸人追捕獵物時的耐心冷靜，也沒什么存在感。

    在夜晚靜謐的環(huán)境下，時間久了有點無聊，阿曼話就多了起來。

    “其實我也嚇一跳的?！卑⒙f。

    卓巖小聲提醒：“你現(xiàn)在不害怕了？”

    阿曼僵硬了一秒，像是才想起來族長還在這兒，當(dāng)即是偷偷摸摸環(huán)顧四周，第一圈的時候竟然沒找到族長影子。

    阿銀用爪爪扒拉哥哥，哥哥你的目光正看向族長。

    卓巖被阿銀動作吸引了注意力，決定還是跟阿曼換個安全話題，說起來大家剛給他送了些rou塊，明天早上干活的人一起吃算了，不然放一白天肯定會壞。

    “行?！卑⒙诙σ矝]找到族長位置。

    而阿銀則是蹲在哥哥面前，用毛茸茸的背影擋住了哥哥的視線，哥哥明明怕族長的，為什么還要一直看族長??？

    喬和阿達坐在一起，小聲說著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比如怎么捏陶、洗黃泥等。

    卓巖全都聽見了，然后聽阿曼還巴拉巴拉說：“……其實族長叔叔挺好的，也不是很讓人害怕，不過我還是有些怕?！?/br>
    你這個‘小聲’，族長肯定能聽到！

    真是奇怪，明明剛才就坐在那邊，他是看見的，為什么這會就看不見了，難道族長換地方了？卓巖想著，目光又控制不住的看向那個方向，然后就只看到阿銀毛茸茸的腦袋。

    阿銀眨巴站巴眼睛，給哥哥提醒。

    卓巖：阿銀的藍眼睛在黑夜里，顏色變得深了些，還挺好看。

    而阿白和他的伙伴則是待在最遠的豬槽窯那兒，卓巖聽到兩人聊天：“我們?yōu)槭裁磿^來？不是說要回洞的?！?、“我也不知道，遇到了族長，就過來了?！?、“其實族長也沒說讓我們來的?！?、“是啊，但我就是過來了?！?/br>
    很好，不光他一個人害怕緊張，大家都一樣。

    但是你們倆聊天內(nèi)容，我都能聽見，族長肯定也能聽見。

    然后現(xiàn)在氛圍就變成了，大家應(yīng)該是知道族長在，但黑夜里要干活，不說話會困，也有點害怕，加上族長存在感很低，迷糊情況下聊著聊著，也沒那么拘束，還挺自在的。

    直到石頭問：“卓巖，我搖不動了，還沒好嗎？”

    卓巖：“……”他忘了時間了。

    “我不知道過去多久了，很久嗎？”

    然后族長的聲音出現(xiàn)：“要燒多久。”

    卓巖嚇了一跳，因為族長聲音離他很近，他還是沒看見族長在哪里，下意識先回答問題：“早上大概七——太陽才離開河面沒多久燒的，要燒到晚上大家都睡了好久?！?/br>
    “你們砍樹的時間？”族長問。

    卓巖想他們砍大樹，有阿達幫忙，一棵樹倒地到分節(jié)，耗時大概四五個小時，便說了是，“起碼要早上小半天?！?/br>
    “再等等?！弊彘L說。

    卓巖答應(yīng)下來，又過了許久，因為太無聊了，阿曼在那兒搖鼓風(fēng)機，族長說到了時間。卓巖一個精神，說：“阿曼不搖了，不用添炭火，改添木柴，別讓溫度驟然下降太快?！?/br>
    因為晚上有些冷，熄窯火也要循序漸進慢慢來。

    阿曼大聲：明白！

    這次大家都圍了過來，守在窯前，等窯火慢慢熄滅，阿達點亮了火把，卓巖開始拆窯口，阿達身高高大舉著火把照亮了整個窯，里面的陶器燒的有些泛白，一件件很是完整。

    卓巖看這個顏色，本來還心里一沉，怕燒壞了，再仔細(xì)看，那泛白的陶器只有兩件——難道是他加了陶碗碎片的那兩件？

    果然真的是，全部的陶器顏色比之前顏色要深沉一些。

    “等晾涼了可以試著燒水?！弊繋r說。

    這一晚上大家都不困，起碼卓巖如此，原本一直安靜沒存在感的族長此刻飽含風(fēng)霜的眼睛很是明亮，望著那一爐的陶器。

    直到冷卻，族長親自拿了陶壺接了水，放在簡易爐子之上，大家圍著盯著那只陶壺，直到冷水沸騰，發(fā)出輕輕嗚嗚的水汽聲，族長眼角的皺紋加深了，有了笑意。

    “好?！弊彘L夸贊。

    卓巖怕提前開心了，說：“可以再等一會，之前那個陶碗就是燒了沒多久裂開了?！?/br>
    族長點點頭，很是耐心繼續(xù)等。

    實際上，卓巖沒有注意到，或者說只有族長的伴侶才知道，此刻族長有多么興奮愉悅，只是壓制著，耐心等待。

    又過了好一會，滿壺的水已經(jīng)燒到了一半。

    卓巖覺得可以了，怎么沒人說話？他一抬頭，周圍站著圍觀的人，每一張臉上都是震驚的表情，阿白和他的伙伴吃驚的微微張著嘴巴，即便是石頭阿曼喬，他們已經(jīng)燒過一批，而此刻還是很驚訝。

    因為這個壺在火上燒了好久好久了。

    水都燒下去了一半了，還沒有裂開。

    族長看上去也不是很淡定了。

    “卓巖，你成功了！你做出來了。”阿曼先喊。

    “嘿，是大家一起做出來的?！?/br>
    這天晚上，陶罐更新2.0更厲害版本，雖然沒第一次燒制時卓巖和石頭興奮的哈哈大笑外露情緒，但今晚大家還是很內(nèi)斂的震驚。

    被卓巖震到了，這可是卓巖燒出來的！

    族長說很好，“卓巖，燒制陶罐的事情交給你了，要是砍柴一些需要大力氣的活，阿達，你給卓巖叫幾個獸人來幫忙?！?/br>
    “這是全部部落的事情?！?/br>
    阿達：“知道了族長！”

    而今晚燒制成功的陶罐，族長也一件沒要，其實卓巖提過送族長一些，但族長擺了擺手，“你們很辛苦，等部落洞里都用到了，自然也有我的了?！?/br>
    “卓巖，你很聰明，今年換鹽隊部落集體換的鹽，你會多得一些，我相信部落所有人會同意的，這是你應(yīng)得的?！?/br>
    然后族長便離開了。

    卓巖：?。。∫馔庵擦?。

    等他們收拾了地方，各回各洞時，卓巖還有點興奮，東西真燒出來了，還有之后鹽的保證，躺在石床上，卓巖摸著阿銀，睡前后知后覺想到，族長還真沒問他怎么知道燒陶的。

    ……不管了，反正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卓巖和阿銀帶著rou到‘窯廠’干活，亞獸人們都圍著卓巖七嘴八舌說：“卓巖，我聽阿白說昨晚族長來這里了？”、“你燒的陶跟石鍋一樣了？”、“卓巖今天我們干什么?！?、“還有換鹽隊有你的鹽？”

    “這個肯定啊，卓巖燒出了這么多陶器?！?/br>
    “是啊是啊，族長都說了，肯定要獎勵卓巖的。”

    “卓巖我可以看看昨晚成功的陶器嗎？”

    可以可以，盡管看！

    他今天還想試一試摻了陶碗粉做的發(fā)灰陶器有什么特別。

    第40章

    摻著陶碗粉的陶器一件被做成了大碗, 碗口大又深，有點像盆子了。另一件做成了大肚水壺。

    早上干活的人都齊了，昨晚一些亞獸人送的rou塊也有十多斤, 趁著天還沒那么熱，卓巖先帶大家烤rou，吃過早飯在干活。昨天部落里發(fā)的rou很多, 出門干活, 亞獸人都帶了rou。

    卓巖也是, 他家足足四十斤rou，昨晚吃了一半多，要是早上吃不完，放到下午肯定會臭的，因此這一頓rou得狠勁吃, 他起碼能扛到明天不太餓。

    于是這會早飯烤rou那跟烤rou派對一樣。

    干活這片別的不多, 簡易爐子、柴火、石板有的是, 如今還多了燒好的陶器, 早早來的亞獸人手腳麻利的生火，石板在河邊洗一洗, 搭在爐子上, 有的是石刀，有的是骨刀——出門干活的亞獸人基本藤簍和刀不離手的。

    “肥rou先切下來, 我聽小咸說這個先烤, 到時候出油了再烤瘦的?！?/br>
    “肯定是卓巖教小咸的?！?/br>
    “是啊是啊, 卓巖哥教我的。”小咸今天還帶了一小包鹽, 不過他藏著呢, 一會跑到卓巖哥那兒，他們自己吃的時候才偷偷拿出來, 還小聲比劃：“我有鹽?！?/br>
    卓巖被小咸這副模樣逗樂了，說：“你的東西，這么寶貝，讓我們沾光吃，怎么偷偷摸摸的?！?/br>
    “大家都沒得吃嘛。”小咸撓頭，“不是卓巖哥你說的要分享?！?/br>
    “那是在自身東西富足情況下，覺得不好意思了可以分享，要是自己都緊巴巴的，那我肯定先緊著自己，我最好的伙伴們用?！弊繋r很認(rèn)真給小咸解釋。

    小咸：“原來是這樣?。　?/br>
    “我以前自己吃東西不給別人，別人也不會說我，只是這次給了別人，別人夸我，我還挺高興的嘿嘿。”

    阿曼就說：“大膽的用，沒人會說你的，誰說你，我?guī)湍懔R回去?！?/br>
    石頭點頭。喬笑笑，態(tài)度也一樣。

    部落里觀念和現(xiàn)代不一樣，這里食物很珍惜寶貴的，以前各吃各的，哪怕是別人餓肚子，你在旁邊吃rou，也不會有其他人罵吃rou的，因為這rou就是人家自己的。

    分享這個意思，只有在最好的伙伴身上才有的。而卓巖昨天的‘客氣客氣’這種現(xiàn)代社會的交際禮貌，在部落里之前是沒有的。

    所以昨天那些亞獸人才驚訝，而后傍晚領(lǐng)到了rou還給了卓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