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達受傷最為嚴重，腹部、胸口都有傷，他們過去時，阿達的阿父接待他們的。阿達阿父是亞獸人，很為清瘦俊朗的一位二十七八的男性，洞里打掃的干干凈凈，阿達的傷口也處理干凈，還糊著一層草藥。

    這是阿達阿媽前幾天外出找到的。

    聽說可以止血。

    卓巖一聽，眼睛都亮了，原來是有止血的草藥的，想到自家阿銀那時候硬扛——真是阿銀命大福大，不由壯著膽子問了下，沒想到阿達阿媽拿出了草藥，還跟他講了在哪里，說：“那邊是猛犸象的地盤，你別去，要是獸人去的話——”

    阿達阿媽目光落在阿銀身上。

    “你們還是別需要了，很危險?！卑⑦_阿媽說話很直接。

    卓巖明白了危險程度，不是他和阿銀能去的地方，不由小心問：“不可以在部落附近栽種這種藥草嗎？”

    “啊？”阿達阿媽這次糊涂了，“栽種？這個嗎？怎么種？”

    卓巖比劃，“就跟泥豆一樣，種在土里，這個藥草也可以的……吧？”

    阿達阿媽表示不理解，給了卓巖一顆，卓巖忙擺擺手不要，解釋說：這個藥草已經(jīng)放久了，種是種不了的，需要種子，但他也不清楚這個草什么時候結(jié)籽。

    “你說的我聽不明白，那算了?！卑⑦_阿媽沒強送。

    在阿達家里留了一會，卓巖便告辭了，帶著阿銀出來。喬和阿達說了一會悄悄話，跟上了卓巖，一同回去的時候，喬繼續(xù)剛才的話題說：“泥豆怎么種呢？”

    “？？？那部落里的泥豆怎么來的？”卓巖好奇。

    喬：“它本來就在那里長得，每年都會有好多的。這個泥豆可以種嗎？卓巖，你還沒告訴我什么是種?！?/br>
    “就是地里長出來能吃的東西，泥頭芋頭或者嘟嘟果，只要找到它們的種子，我們可以將種子種在泥土里，等它們生長?！?/br>
    喬聽得慢慢睜大了眼睛，好久才明白過來卓巖說的‘種’，“可是泥豆掉到土里會爛掉的?！?/br>
    “那是沒找到種子，泥豆要培育，催它發(fā)芽，發(fā)芽的才是種子，而且也不是掉地上，需要挖坑掩埋，栽種。”

    “卓巖，我很難想到你說的，不過等春天時，我們可以試一試，我想按照你說的試試?！眴陶f道。

    “那太好了！”卓巖就這么和喬姐說定了。

    喬：“這樣以后部落里泥豆會更多?！?/br>
    “我家洞下面緩坡上也可以種一些?！弊繋r很快連位置都選好了。

    大家都很期待春天的到來。

    又是幾場雪，巡邏隊雖然沒發(fā)現(xiàn)熊，不過倒是找到了很多兔子和珍珠雞，獸人們有點嫌棄這兩樣，不過總比沒有的強。

    卓巖家里的物資還算可以，一冬天沒怎么吃嘟嘟果——喬姐說這個很好儲存，只要不破壞掉硬殼，可以保留一整個冬天。冬天前就建議卓巖先別吃，等到雪化了，可以再吃。

    換句話說：青黃不接的時候?qū)３脏洁焦?/br>
    部落里，大家都是經(jīng)驗總結(jié)出來的生存智慧。

    獸人還可以打獵，開春后能抓點什么rou吃，而那時候只有卓巖一個亞獸人的洞，就要靠嘟嘟果生存了。

    喬幾人都沒想到，卓巖會在冬天撿到白毛仔。

    最后一場雪下了很久很久，足足下了六七天，不過地上積雪卻不是很厚，卓巖站在洞口前，似是有所感受：“好像春天真的要來了?！?/br>
    嘩啦啦的水流聲，落不下的積雪厚度，枯樹草木逢春似得，整個空氣里彌漫著冰雪消融的氣息，而卓巖也感受到了這片大陸萬物復(fù)蘇強韌的生命力。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喬和阿達阿媽不理解‘種’了。

    因為這片土地太旺盛生命了，不管是動物，還是地里生長的，滋養(yǎng)著萬物，風(fēng)吹到的地方落下草籽，冰雪的消融，只需要時間便會開出同樣的花草。

    砍掉的樹木，會抽枝生長。

    樹苗參差不齊的鉆出土壤，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幾乎是一天一個樣。難怪做門的時候，那片‘細樹’林子，密密麻麻，因為缺少陽光，只能拼命向上生長。

    部落里生長這么多年，樹木植被沒有被砍光。

    生機盎然的大陸。

    在雪停下后，原本一個冬天被壓得像是平地的草蕩，這日卓巖開門去河邊洗漱打水，驚喜的發(fā)現(xiàn)那片草蕩的草并沒有枯死，枯黃的草根心冒出了綠意，似是掙脫開舊的枷鎖，長出新的草桿。

    “家里的掃把，有了！”

    卓巖打算在等幾日，這些草根脫下的枯草可以收集起來，然后編織掃把。他抓起了地上的泥土，不禁感嘆：“真是一塊先天種植圣地。”

    漫長的冬季，雨雪滲透土地，水分充足，滋潤了一整年的土壤似得，這是一塊巨大無比的‘肥田’。

    第22章

    冰雪消融的很快, 河水暴漲，整個河面寬廣了許多。

    卓巖最近忙不完的活，不止是他, 整個部落也都‘活’了起來，很多亞獸人清晨便到了河邊，大家洗刷的, 打水的, 而獸人們組成的巡邏隊和狩獵隊開始交換輪替。

    “快看, 真的，那個亞獸人真的養(yǎng)了白毛仔?！?/br>
    “他叫卓巖，雪季前，有個亞獸人一直向春的獸人示好——”

    “我想起來了，原來就是他啊。你不是說整個部落沒有獸人會喜歡他的——”

    “所以卓巖撿了誰都嫌棄, 沒人要的白毛仔?！?/br>
    洗刷刷的亞獸人高聲閑聊, 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顯然是有理有據(jù), 大家都相信了, 因為在部落里，哪怕是亞獸人單獨生活過日子, 也不會有人想撿一只獸回洞的。

    而卓巖干了, 那只能說明：卓巖饑不擇食。大概意思。

    “喂，你們說話聲很大！他也不叫白毛仔, 現(xiàn)在是卓巖的弟弟叫阿銀。”阿曼背著藤簍先趕到了河邊, 大聲嚷嚷。

    卓巖和喬姐幾個走在后面, 臨時回去了一趟, 忘了拿泡泡葉子了, 僅剩的泡泡葉子，石頭幫他抱著石鍋。

    今天任務(wù)是漿洗家里那張臟兮兮大皮子, 還有鞣制熊皮。

    阿銀背上背著熊皮，這個很厚又沉，卓巖本想自己背著，結(jié)果阿銀蹭他的腿，熱情的用腦袋頂熊皮，于是兩人反了過來。

    沒走到河邊時，卓巖都聽見有人嘰嘰喳喳說他和阿銀，不過習(xí)慣了，懶得掰扯，此時卓巖叫住阿曼，“我們就在這邊洗刷吧。”

    “我想和他們吵架。”阿曼說。

    小咸點腦袋就是就是。

    這個畫面有點似曾相識，不過以前不是為了維護他的。卓巖臉上掛著笑，“吵架浪費干活的時間了，再說了，你吵完了，之后他們見了我還會說的。”

    幾人說話間，卸東西到河邊。

    “那你就讓他們說嗎，你也可以吵架。”

    卓巖想了下，“你說得對?！本涂吹讲恢剐∠堂兹锥渎冻鰜怼@小子一聽要吵架就興奮。

    就是阿銀也目光壓了壓，做準備戰(zhàn)斗姿勢，還看看他，一副‘哥哥你發(fā)話我就沖過去吼吼吼他們’。

    卓巖：……

    “這幾天好忙，改天再吵吧?！?/br>
    小咸耳朵耷拉了下來，阿銀也收起了戰(zhàn)斗姿勢，乖乖跟著哥哥找地方卸皮子、干活，絲毫都沒有留戀吵架。

    “好了，卓巖說得對，快來吧?！眴坛雎?，叫幾人占位置，“這邊有石頭一會可以洗東西，還可以做飯?！?/br>
    因為卓巖去年清洗皮子很柔軟，今年喬幾人都把家里的皮子拿了過來——能清洗換的開的先拿來，于是幾人在河邊開始刮油脂、泡皮子，卓巖調(diào)制泡泡葉子和草木灰。

    去年卓巖怎么做的，幾人都看在眼底，今年干活就很快了。

    等皮子泡起來的功夫，卓巖收集草蕩退下來的干枯草，這個草經(jīng)歷了一冬天雪水，竟然沒有腐爛，掉在地上枯死的不算。

    “卓巖哥，收集這個做什么？”小咸好奇。

    “我想做一個掃把，掃地上臟東西的，不過——”卓巖一手三根泛黃的草桿，隨手搓起來，使了勁揪一下，竟然不斷，很有韌性。

    “這個草編鞋子好啊，還有可以編席子?！?/br>
    他腳下這雙草鞋根本不能算‘鞋’，就是藤蔓隨便纏繞做的草鞋，優(yōu)點是藤蔓條做底子雖硬但耐磨，缺點是腳背走路不怎么跟腳還有磨腳。

    “掃把？草鞋？席子？鞋我知道，只是用這個草，穿不了多久鞋子要破的?！卑⒙嵝选?/br>
    卓巖：“用藤蔓做鞋底，這個草做鞋面怎么樣？我先試試看?！?/br>
    說起動手編織，那肯定是小咸和喬姐手工達人了，卓巖還要請教小咸。小咸一聽，激動的毛茸茸耳朵又露出來了，卓巖剛想伸手摸摸，腿邊毛茸茸的，阿銀蹭著他的腿，嘴里叼了許多草桿，給他看。

    “阿銀真乖?！弊繋r抬起的手落下來摸了阿銀。

    阿曼看見了，撇了撇嘴。

    河邊點起了火，草桿需要烘干水分。

    卓巖提供思路，甚至完善了他剛才的方案，“喬姐，能不能給藤蔓底上再纏繞編織一層軟草底，壞了方便換，反正很多草桿，這樣腳底板也不會特別壓?！?/br>
    喬努力跟上卓巖的話，手上還比劃了下，明白卓巖什么意思后，眼睛都亮了，“卓巖，可以的，你真聰明。”

    “哈哈，那還要你們會編，我只是亂想的。”

    小咸湊過去看喬姐怎么編，他會之前的做法，要是換新的那就不會了，喬也是一樣，不過喬動腦子，編的不對了拆開重新來，還會問問小咸。

    “??？這里，那個……”小咸以前跟喬幾人一起出來干活玩，是不怎么動腦子思考的，口頭禪就是就是，只有附和的份，現(xiàn)如今喬問他，大家都看他，小咸便努力思考，手下一起和喬琢磨卓巖說的草鞋。

    石頭、阿曼便去河邊摘草桿，拿回來烘干，供喬和小咸用。

    卓巖正坐在河邊，也沒閑著，草鞋這種技術(shù)活他不太熟，但是掃把沒問題啊，這個很簡單的，掃帚桿需要硬一點，長一些，這樣不用彎腰太累了，可以修過的干木棍放中間，用搓起來的草桿纏繞，捆結(jié)實。

    草蕩那兒。

    阿曼拉著石頭，石頭不解，“不過去嗎？”兩人已經(jīng)收集了厚厚一捆草桿了。

    “你看?！卑⒙聪蜻h處。

    石頭：“看什么？大家都在干活?！?/br>
    “你看那個阿銀，他到底哪里好啊，剛才卓巖想摸摸小咸的耳朵，那個阿銀打斷了?！?/br>
    石頭莫名其妙一臉，“卓巖和阿銀現(xiàn)在是一對?！?/br>
    “卓巖還沒成年?！?/br>
    “再有一個冬季，卓巖就成年了。”石頭看阿曼，“你以前不是很討厭卓巖的，我知道你早改了，不叫他討獸嫌的，但是卓巖和阿銀好，你是不是喜歡卓巖啊?！?/br>
    石頭一改話少，很是嚴肅鄭重，“兩個亞獸人在一起吃不飽的，這你知道的，而且阿曼，卓巖已經(jīng)有阿銀了，你不要做讓人討厭的事情?！?/br>
    阿曼：！??！

    “你胡亂說什么，我和卓巖？怎么會的?！?/br>
    阿曼氣呼呼的，石頭不明白，既然阿曼沒喜歡卓巖，那干嘛對阿銀有意見，看不慣阿銀？阿曼氣得單手叉腰，解釋說：“卓巖很聰明，又勇敢，還很大方，對伙伴很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