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如此這般,他又如何能夠讓祝別看清現(xiàn)實,他深知,沒有這般慘痛的經(jīng)歷,人都會抱有一絲幻想,只要幻想不滅,執(zhí)念便不會被放下??伤跄苎郾牨牭乜粗e步他的后塵?他做不到。他連是誰布的局都不忍心告訴祝別,又怎能看他走上絕路。 “哥,我沒有騙你,我確實把我的身家全部壓了進去...穆笛的事,霄哥對我很失望,如果你也不幫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我知道他們來找你,也知道你還在猶豫,我確實不值得你幫,媽的房子被我賣了,現(xiàn)在還要你搭上禾園幫我,我甚至還惦記著你手中的股份,可我只求你這一次,長這么大,我沒有求過你什么,只這一次,等這件事結(jié)束,你就是不想再淌這趟渾水,想撂擔子不干,我也可以買下禾園,股票折現(xiàn)給你,你想做什么都成,遠走高飛,哪怕再也不愿意見我,不愿意見祝家的任何一個人都成。"再次陷入沉默,良久,安于柬才答復。 "再給我一點時間。""好?!?/br> 再次回到安嘉荷留下的房子,只覺得恍若隔世,這段時間發(fā)生了太多事情,難以消化,隨手將鑰匙扔在玄關(guān),安于柬推開臥室的門,重重地躺了下去,沒有開燈,昏暗的光線隱去他的身影,他終于可以躲在暗處,無人打擾。 真是奇怪,上輩子,他很少來這里,可當安嘉荷遇難,安于柬卻將這里當作維系兩人紐帶的連接處,企圖把這里重建成第二個精神家園,很多時候,他依然能從某個角落感受到母親留下來的溫度和氣息,又或許,離開豫園,在他孤立無援,這已是他唯一僅剩的庇護所…而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他將這里作為終點?,F(xiàn)在,他躺在這里,望著墻頂?shù)囊唤橇验_,白色的粉皮翹起,露出被時間腐蝕過的發(fā)黃的毛坯面層,卻沒有修復的欲望。 他想,祝青霄永遠不會知道這座房子對于他的意義,他并非賭氣,也并非如他所說的那般愚蠢,這座房子早已勝過他手中所有。 他的夢不再只是墜樓的前一刻,夢里,年輕的安嘉荷牽著他的小手,站在村道上,眺望著遠方,黑色的轎車從跟前駛過,在安嘉荷看向含淚的母親的那一刻,恍然間,他不再是年幼的自己,而是成年后的他。他的視線越過母親的頭頂,他的手也可以穩(wěn)穩(wěn)地握住母親的手,他似乎也能做出改變命運的決定。他原以為自己仍有芥蒂,他會和所有單親家庭的孩子一樣,怨恨安嘉荷不公平的愛,可他還是替安嘉荷拉開車門,親自送她上車,望著那輛前往祝家的車一點點消失在眼前。成年的他代替年幼的自己站在村口,默默地向那輛永遠不會駛回的車揮手。 夢醒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他對安嘉荷的感情原來并不復雜,對祝別,也是如此。 所以,無論是祝別,還是祝青霄,誰設的局,誰又在說謊,對他來說,已經(jīng)失去糾結(jié)的意義。他已經(jīng)想好了最壞的結(jié)局,至少這輩子他還健康。只是,安于柬又想到什么,撥通了夏將影的電話。 他撥了三次,對面才接通。 聽到夏將影聲音的那一刻,安于柬才有了一種心停憩在水面的實感。 聲音里滿是遮掩不住的疲態(tài),“安,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有點想你?!卑灿诩硖稍诖采?,翻過身,看著窗外?!拔衣犠e說,還有兩周又要殺青了?!?/br> “嗯,快的話兩周,慢的話也許還要更久。等我有時間,就來找你好嗎?” “好。”安于柬頓了頓,再次開口,“夏將影,假如,假如有一天,我一無所有,你還會跟我在一起嗎?” 夏將影沒有立刻給出答案,安靜了許久,“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需要我抽出時間趕來陪你嗎?” “不用了,沒什么事?!卑灿诩碛衅痰氖?,夏將影沒有給出他要的回答,“等你拍完這部戲,我們出國好不好,你還記得你跟我說過,演戲不是你想要的,我可以帶你去…” “安,導演那邊在叫人,我先不跟你說了,晚點我再和你聯(lián)系?!?/br> 電話被掐斷,陷入忙音。 他好像做了一場十分漫長的夢,混沌間,似乎有人走到了他的身邊,他想要睜眼,眼皮卻如灌鉛一般沉重,無法抬起,他只能任由那人坐在床邊,接受那人漫長的注視,久到他放棄抵抗,那人才從床邊離開,安于柬并沒有聽到多余的腳步聲,直到身旁的一處向下凹陷,被人圈住腰側(cè),他才意識到自己被卷入了那人的懷抱中,許是他太累了,許是這樣的溫度足夠他貪戀,他不再多想,沉沉地睡去… 簽完字的當天,安于柬給祝別打去了電話,告訴他,錢很快就會到賬,電話里,祝別十分激動,就差越過空間障礙,抱著安于柬親一口,安于柬笑笑,讓他專心工作,并答應過兩星期會來探班。 這兩天,安于柬睡眠不佳,每每入睡便會經(jīng)歷如同“鬼壓床”一般的事,起初他也懷疑過是否有外人闖進,可仔細檢查過,屋內(nèi)并沒有留下一丁點痕跡,老房子沒安監(jiān)控,安于柬最近也沒有丟過鑰匙,于是他把這一切歸因于壓力太大。 去醫(yī)院的路上,安于柬又想起很久沒有見過李文泉,便想著碰碰運氣。到了醫(yī)院,護士站的人員卻告訴他,李文泉已經(jīng)很久沒有來過醫(yī)院了,聽說他已經(jīng)辭職,又說他好像回老家去了。安于柬道了聲謝,便離開了護士站前往一樓掛號。卻不想,在一樓的拐角處撞見了衛(wèi)雪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