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jié)
第177章 雖說太子站在高處太久,已經(jīng)有些目下無塵,但是不代表他真的一點這方面的政治素養(yǎng)都沒有。 這回康熙不僅駁回他的帖子,甚至沒有指出他哪里有問題,只讓他重新寫折子上來。 想也知道,太子這會兒心中之焦慮和忐忑。 一些很淺顯的錯處根本糊弄不過康熙去,但是要讓他自己繼續(xù)書寫自己的罪過,太子又實在是不好下筆。 他總不能真把他和索額圖以及追隨他的大臣背后那些小動作寫下來吧? 即便康熙再縱容他,由他這樣親口認罪,仍舊是在康熙的雷區(qū)蹦迪呢這是。 康熙當(dāng)然也不是想看這個,這會兒他雖說知道太子和部分大臣確實過從甚密,但心中還是覺得不至于太蔑視他這個君父。 他想看的只是太子承認自己作為一個兒子一個儲君一個兄長,日常對君父過于僭越,對兄弟過于傲慢。 說直接點就是,這種時候要和康熙打感情牌。 可惜,太子這方面的敏銳度太差了,否則不至于兄弟關(guān)系搞那么差,至于他的那些“軍師”們,先不說能力如何吧,這會兒他們也見不到。 太子在毓慶宮著急的時候,索額圖在外頭那著急的情緒不比太子少。 這會兒太子和大阿哥都被關(guān)在府上不許出門,但是大阿哥禁足的地方是他自己府上,和在紫禁城那是兩回事。 他們在外頭急的團團轉(zhuǎn),見不到康熙,但是外頭大阿哥肯定和自己手底下的人溝通過的。 可惜他們死活也抓不到把柄。 而且這會兒大阿哥還有個八阿哥在替他奔走,這兩人從前就是一個派系,也有那么幾分情分在,本身明面上關(guān)系就不錯,這回太子又把八阿哥得罪狠了。 太子行事壞了他的大婚,叫胤禩在全京城丟了一個大人,往后所有人都會記得這件事情。 別說他本來就是大阿哥黨了,就算不是,他也得牟足了勁的把太子拉下來。 七阿哥胤祈就不說了,雖說他平時面上也沒有特別針對太子,但是當(dāng)初太子害他墜馬,以至于他也是絕對不可能幫助太子的,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 倒是四阿哥一向是偏向太子的,可惜這回也確實幫不上什么忙,畢竟宮里不是他能插手的。 若是七阿哥和十阿哥原本支持太子的話,他們的母親說不得還有法子幫忙遞消息進去,可惜……德妃在宮里可沒這么深的底蘊。 而且四阿哥是德妃失而復(fù)得唯一的孩子,她怎么會在有可能搭上母子兩人的情況下為了太子涉險,即便四阿哥答應(yīng)她也不會答應(yīng)。 更何況太子都委婉的表示了辦不到。 這個時候索額圖才發(fā)現(xiàn),雖說胤礽歸為儲君,可是兄弟關(guān)系處不好,到了這種時候,更是連個幫手的人都沒有。 “待太子登基,遲早清算了你們!”索額圖氣悶的在自己書房說道。 不過他身邊伺候的人卻沒敢接這話。 不是他不夠狗腿子,而是他之前因為順著說了一句,被罰的不輕呢,有些話主子敢私下說,他可不能。 說實話,康熙在胤礽身邊抓這么多年的“內(nèi)鬼”,誰誰誰帶壞太子,可是真正對太子影響最大的其實就是康熙自己和索額圖兩個人。 因為血緣關(guān)系,所以這兩人在胤礽的心中潛意識就種下了一個不會傷害他的印象。 事實也是如此,這兩人一開始出發(fā)點自然都是為了他好的,索額圖或許一開始是因為利益,但是這么多年下來,也是親情十足的。 親情和利益糾葛在一起,也讓他變成了無人能比的太子黨。 然而索額圖這人怎么說呢,他是滿人貴族,對于漢學(xué)不僅幾乎沒有什么研究,更是打心底里面就排斥的,他和絕大部分滿族人包括康熙在內(nèi),信奉的都是滿族至上,滿族人更高貴。 可若是深究,就會發(fā)現(xiàn),這種想法和“太子”這個身份產(chǎn)生的根源它就是沖突的。 再加上康熙這個癲公,兩人聯(lián)手養(yǎng)出來的孩子,會變成太子這樣也只能說是有跡可循。 在自家守衛(wèi)嚴苛的書房發(fā)xiele一下情緒后,索額圖這才收拾了一下自己,換上了官袍去求見康熙。 他也沒法子了,這會兒只有康熙允許了,才能見到太子。 他作為赫舍里皇后的叔父,亦是赫舍里的族長,在太子受寵時,康熙自然也沒少縱容他,畢竟他確實是有些本事的,因而他不少張揚且漠視律法的行為都被康熙忍下來了。 “奴才給萬歲爺請安,請萬歲爺務(wù)必保重龍體,不要為那些煩心事物過于憂心??!”很顯然,能得康熙喜愛的臣子,除了能力外,對康熙的情緒多少還是有些把握的。 換了往常,這么開口關(guān)心一番,距離也就拉進了一些,不容易隨便就觸怒康熙。 不過康熙的情緒本身就是三月天,最近憂思深重更是一日三變,同樣的套路話,在這種時候若是由嚴綺云嘴巴里面說出來,那是沒什么問題。 但是由索額圖嘴里說出來,就讓他難免覺得被冒犯了。 最近康熙一直在盤算太子是為什么才會成了現(xiàn)在這樣,這不盤不知道,一盤就發(fā)現(xiàn),太子有時候行事實在是和索額圖頗為相似。 再加上大阿哥一系的官員以及八大貝勒也早有此愿,所以太子禁足這段時間,朝中不少人牟足了勁的上折子告狀呢。 甚至還有些高明的人明著是求情,實際上反倒是在上眼藥,膈應(yīng)康熙。 最絕的是部分太子黨自己的求情折子,話里話外就是,太子是儲君,雖說有錯,但是為了大清的顏面,還是要輕拿輕放之類之類的。 康熙看完后,最生氣的反而是最后一類,最好笑的是,這一類其實在從前他沒對太子失去耐心時他也挺認可的。 要不怎么說帝王無情呢,這一套組合拳下來,他對太子的氣憤不僅沒有半分的降低,甚至越發(fā)高了。 當(dāng)然,也和太子被禁足了卻依舊沒有潛心反省,反而又打傷了不少的宮人有關(guān)系。 在康熙看來,這就是太子故意做給他看,以此來表示自己對他心懷不滿。 這種時候索額圖那不就撞了上來。 “保重龍體?怎么,盼著朕身體不好?那要讓你失望了,朕如今好得很!”康熙冷笑一聲說道。 康熙此言一出,頓時讓索額圖面色一白,連忙五體投地跪下,道:“奴才絕無此意,請萬歲爺明鑒啊!” 康熙也不和他繼續(xù)深究這些言語官司,繼續(xù)說道:“說吧,你來找我為了什么?給胤礽求情?” 索額圖一聽康熙這會兒的語氣就知道,情況顯然是不太好的,但是來都來了,能怎么辦,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說下去。 而且他是大清的重臣和胤礽的叔公,即便說得康熙不滿意,多少也丟不了命去,最多就是被革職。 抱著這種心態(tài),索額圖干脆豁出去了,直接說道:“請皇上莫要聽信小人讒言,壞了您和太子殿下的情分啊,太子殿下由您一手教養(yǎng)長大,他如何您最清楚不過,定是有人嫉妒太子的賢能,覬覦太子之位?!?/br> 他這話說的就嚇人,可以說第一次有人明目張膽的將“奪嫡”這么當(dāng)著康熙的面直接說出來! 然而康熙很受觸動嗎? 怎么可能呢,太子和大阿哥之爭還有人會比康熙自己更加清楚嗎? 本身大阿哥就是康熙磨礪太子的一塊磨刀石,畢竟在康熙看來,大阿哥論個人能力原本和太子是遠不能比的,若是以后能做個將臣那就是再好不過。 除了大阿哥外,三阿哥和四阿哥都是康熙為太子準備的賢臣能臣。 說句不好聽的,太子若真能收攏他們的心,對兄弟們能做到像他剛繼位時對待福全常寧一般,會有今日局面嗎? 一旦刨除心中那些父子親情,各種情誼,單純的以政治頭腦來盤算這些事情,太子便在康熙的心中顯得越發(fā)不堪造就。 “覬覦太子之位!”康熙一字一句的說道,聽得索額圖冷汗直冒。 “你抬頭,看著朕的眼睛,朕倒要看看你又是怎么想的?!?/br> “奴才不敢直視天顏!”以索額圖張揚的性格,這還是康熙第一次見他這幅模樣呢。 要知道,他可是連康熙一些其他的寵臣也不給半分好臉色,甚至還敢縱容手下人對其進行折辱的性子,往??滴跞羰钦f這種話,他早就順桿爬抖擻起來了。 “你倒也是膽大包天,約莫是打著太子的旗號行事習(xí)慣了,敗壞太子的名聲,帶壞太子有你大大一份,當(dāng)真是罪孽深重!”康熙氣急了亂說話時老黃歷了,對著親兒子都這樣,更別說是早就心有不滿的大臣。 如今噶爾丹被平定,不必擔(dān)心他再卷土重來,清軍能修養(yǎng)生息一段時間的同時,康熙自己也能著手整頓一陣朝綱了。 外患已消,如今當(dāng)然是治理內(nèi)政。 當(dāng)然,用過河拆橋來形容也可以,說句不好聽的,就算不是康熙,功高震主再加上行事張揚不加約束自己手下的臣子,從來都沒有哪個有好結(jié)果的。 ———— “額娘,索額圖被汗阿瑪圈禁到宗人府了!”當(dāng)天傍晚,稟報完政務(wù)的胤祈收到消息后就趁著給嚴綺云請安的機會來通風(fēng)報信了。 別看嬪妃日常生活的離康熙更近一些,不過前朝上那些事情大部分的嬪妃如果沒有些耳目,知道的遠比前朝中人要晚。 不過嚴綺云倒不在其中,畢竟她經(jīng)常隨侍康熙左右,特別是康熙最近情緒不穩(wěn)定,經(jīng)常需要嚴綺云的安撫。 但是這種大消息,胤祈第一時間來通氣才是正確的。 “怎么回事兒?”嚴綺云連忙問道。 按理說,這會兒大約是沒有索額圖什么事兒的,畢竟導(dǎo)火索是保寧阿哥瀕危,并且至今沒有完全脫離危險階段。 “索額圖聯(lián)系不上太子,又一直被八弟拱火,難免不夠理智,大約是今天面見皇上給太子求情的時候觸怒了皇上。”胤祈壓低聲音說道。 嚴綺云注意到,胤祈下意識對康熙的稱呼直接變成了皇上。 這也代表康熙的形象在胤祈這里,又發(fā)生了不小的改變。 也是,別看康熙懲罰的是太子,胤祈心中也覺得出了一點當(dāng)初的氣,但是康熙這一系列行為背后透露出的東西才是真的讓胤祈不寒而栗。 君父、君父,哪怕是從前最為偏愛的孩子,那也是先君再父?。?/br> 說實話,胤祈也有些慶幸他有個心思玲瓏的好額娘,雖說他自己也能看得明白康熙很多行為,但是卻遠遠比不上嚴綺云對康熙的了解。 她不僅能明白康熙為什么這么做,甚至有時候還能看懂一些也許連康熙自己都沒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的內(nèi)因。 可以說,若是太子有一個這樣的額娘,胤祈覺得這皇位他大約也是沒什么想頭的。 因為嚴綺云絕對不會讓兒子和康熙之間走到今天這一步,但事實卻沒那么多如果,畢竟赫舍里皇后不死的話,胤礽也未必能當(dāng)這個太子。 嚴綺云示意胤祈坐下,他們之前罰跪的時候因為比較突然,根本沒有來得及準備護膝,基本上都傷了些膝蓋。 后來罰了俸祿后,所有阿哥們都不敢輕舉妄動,有差事的最近都規(guī)規(guī)矩矩當(dāng)著差,沒差事的就安安分分的在上書房學(xué)習(xí)。 胤祈胤禛這種手上實事比較多的就遭了罪,因為平日四處走動比較多,即便用了最好的藥,平時能坐著也不會站著,傷仍舊好的比其他阿哥慢一些。 雖說大大咧咧的進來連安都沒請,但是胤祈也沒有再多次一舉的意思,直接順著嚴綺云的話就坐了下來,然后還自己從冰鑒里面掏了一杯冰的差不多的香櫞茶。 自家額娘貪涼,這種消暑的吃食只要一入夏,在她住處常?;顒拥膮^(qū)域隨處可見。 “這種時候你可不能亂出頭,現(xiàn)在是大阿哥和八阿哥在出手,最后即便皇上真的把太子廢除,心里也會記恨對太子動手的人?!眹谰_云不再似從前那般說到相關(guān)的話題就點到為止。 一開始娘兒倆那樣委婉也有互相試探之意,畢竟雖然她們相信對方不會傷害自己,但是畢竟是這種要連累眾多人的心思,若對方能力和腦子不夠,還是不要摻和太多為好。 哪怕對方是親兒子/親額娘,不怕神對手,就怕豬隊友。 如今都“合作”這么多年,又正趕上這種關(guān)鍵轉(zhuǎn)折,打啞謎什么的也沒什么必要了。 胤祈喝了一口冰的香櫞茶,然后用手帕擦了擦汗,才道:“額娘盡管放心,這頭我不會出的,如今局勢我可比八弟看得清楚,縱然太子真的被廢,大阿哥也必然得不到好的,但這并不意味著我或者是八弟就立刻有機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