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柏聲的眉頭蹙了一下，“你生氣了？”

    程子爭握筆的手一頓。

    他轉過頭，在臉上勾出一個笑，但是那笑容并不怎么真心實意，“怎么會，我能生什么氣？年級第一名夸我我高興還來不及?！?/br>
    放在桌上的手指蜷了一下，聞柏聲抿了抿唇，輕聲道：“對不起?！?/br>
    他好像又把程子爭惹生氣了。

    程子爭怔愣了一秒，不過很快他就又恢復成那副冷淡的神色，“有什么好對不起的，你又沒有做錯什么?！?/br>
    聞柏聲搖頭，道：“我惹你生氣了?！?/br>
    程子爭沒什么好氣，冷聲道：“都說了我沒有生氣，你聽不懂人話？”

    聞柏聲的眸子黯淡了一些，“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我跟你坐在一起……”

    程子爭根本不想聽，打斷道：“你別解釋了，我不想知道?！?/br>
    聞柏聲一怔，微啞著嗓音換了個話題：“你怎么知道是我向老師申請的？”

    程子爭在演算紙上列了個公式，臉上的表情很平淡，“因為我跟老劉說不想和你一起坐，是他告訴我的。”

    聞柏聲一怔，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聲音有點沙啞：“為什么不想和我坐？”

    “話多太吵，影響我學習?！背套訝幇丫碜臃藗€面，語氣有些冷漠。

    聞柏聲垂下眼睛，輕輕地拽了一下程子爭的袖子。

    但被一把推開了。

    看著落空的手，聞柏聲慢慢收回手指，眼底滑過幾分落寞。

    沉默了好一會，見程子爭沒有要說其他話的意思，他輕聲道：“那我以后不亂說話了好不好？”

    程子爭沉默了一會，盯著面前的試卷，一字一句道：“聞柏聲，下次換座位，我們別坐在一起了?！?/br>
    “我不想和你當同桌了。”

    看著程子爭臉上冷漠的表情，聞柏聲動了動唇，最終什么都沒說。

    程子爭在腦子里擬了一個清晰的計劃。

    先把今天的作業(yè)做完，然后再做半張試卷練大題。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應該被這一點小事影響。

    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天氣突變得厲害的緣故，聞柏聲似乎有點感冒，時不時就會咳嗽兩聲。

    他掩住唇角，看向身邊的人，指縫間溢出幾聲輕咳。

    程子爭恍若未聞，沒分半個眼神。

    過了一會，聞柏聲又咳了幾聲。

    他的目光落到程子爭的身上，眼神晦暗。

    程子爭咬了一下筆頭，皺著眉頭繼續(xù)寫手上的試卷。

    他已經沉浸在了電磁場的世界中，完全沒注意到聞柏聲的這些小動作。

    雖然他確實有一點生氣，但他也不是故意不理聞柏聲。

    今天做的是物理拔高卷，難度有點大，他做得不是很順利，現在有點煩躁。

    電磁場的大題一向是他的弱項。

    他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左手定則，發(fā)現還是不太對，蹙起了眉頭。

    算了，重來吧。

    可能解題思路一開始就錯了。

    就在聞柏聲又咳了一聲后，程子爭因為做錯了最后一小問，皺眉嘖了一聲。

    聞柏聲的動作一頓，下意識看向身邊的人。

    看見程子爭蹙起的眉頭，他的下顎緊繃，整節(jié)課沒再發(fā)出一點聲音。

    本來這幾天兩人的關系逐漸好了起來，放學了也會一起走一段路再分開。

    準備到下課了，聞柏聲往程子爭那邊看了好幾眼，桌子底下的手指蜷了起來。

    等到放學后，兩個人獨處的時候，他就找時機和程子爭說清楚。

    但今天程子爭似乎有事，放學鈴聲一響，他三下五除二收拾好東西，丟下一句“我先走了”就背起書包匆匆離開了。

    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原本正在收拾東西的聞柏聲攥緊了書包肩帶。

    *

    剛洗完澡，眼皮還有些濕潤，程子爭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

    他的房間很小，邊角處堆了挺多家里的雜物，放不下什么家具，只有一張寫字的桌子讓他寫作業(yè)，好在空氣流通，不會太悶。

    唯一有點突兀的，墻角處貼了兩個鐵掛鉤，上面沒掛東西，而是放了一根樹棍。

    那棍子長而筆直，整體是青白色的，大約一個硬幣那么粗，上面分支什么都被清理干凈了，表面還削得十分平整，可見主人的愛護。

    就在程子爭猶豫要不要下床把今天的錯題再復盤一遍的時候，手機嗡的一聲震動了起來。

    是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是沿城的號碼。

    程子爭的睫毛輕顫，心念一動。

    會不會是……聞柏聲？

    想到這個可能，他的內心忽然浮起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猶豫了一下，程子爭還是接了。

    “喂?！彼穆曇魩Я诵?。

    熟悉的聲音從手機對面?zhèn)髁顺鰜?，“我是聞柏聲?！?/br>
    果然是他。

    程子爭的嘴角不自覺地翹了一下，又在心里切了一聲。

    廢話，就算沒存號碼也早聽出聲音來了，還用他在這自我介紹。

    就連程子爭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從聞柏聲打了電話過來，他眉眼的煩躁一下子減了不少。

    枕套是老舊的樣式，有些大了，四個角都有余出來的空間。

    程子爭撐手躺在床上，把玩著被套的一角，將它翻過來又折回去，漫不經心道：“干嘛，我準備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