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宋揚聽到李瑾玉說了一句，“不會?！?/br>
    宋揚詫異地抬頭和李瑾玉對視，想說一句謝謝陛下，張了張嘴，又怕外面的人知道李瑾玉在福履軒里，只得把話吞回肚子里，傻乎乎地咧開嘴朝李瑾玉笑。

    程歲點了八菜兩湯，每一個都仔細地用銀針試過毒才敢端上來，又緊緊盯著下人們送菜的動作，提防著有哪一個不長眼的奴才手腳不干凈，傷害了皇上和宋揚。

    等菜上完，屋內(nèi)兩人還沒出來，程歲就帶著下人們退出去了。

    程歲也要去當(dāng)差，腳步剛動就被人喊住了，“程哥，里面是陛下嗎？”

    問話的是一個叫薄荷的姑娘，和他們一塊來的福履軒，會點武功，人緣也不錯，在其他下人中頗有威嚴。剛來的時候被陸蘭洲派去掃地板，心里不服，其他下人也都和她一個戰(zhàn)線，幾乎要聯(lián)合起來逼走陸蘭洲。

    直到被程歲壓下去后才乖了不少。

    他們不敢像清麗一樣，因為沒有藺丞相撐腰，但他們以為宋揚也是沒人撐腰的。

    直到剛剛那聲“不會”被耳尖的薄荷聽到了。

    薄荷曾在東宮當(dāng)過差，對李瑾玉比其他人都熟悉。正是因為伺候過李瑾玉，她才會覺得自己不該被派來福履軒，但如今……薄荷想，如果福履軒里的人對皇上來說很重要呢？

    程歲沒有回答她，只看了她一眼，無需多言，薄荷便懂了。

    她猜的沒錯。如果不是重要的人，皇上怎么會悄悄出宮來到福履軒，還和宋揚一起吃飯。

    再想到自己前幾日的倨傲不恭，她既懊惱又害怕，心里再不敢小瞧宋揚一點。

    正屋內(nèi)的兩人坐下吃飯，宋揚看著那些擺放精美的菜肴，盯著李瑾玉的筷子將它們一一嘗過后問道，“這不是黃沙樓的翡翠餃嗎？這是煙云閣的燒鵝掌、同?？蜅５某措u蛋?！?/br>
    宋揚：【小皇帝的記憶系統(tǒng)真是有點嚇人了?！?/br>
    “你在福履軒沒有廚子？”李瑾玉想了想道，“朕記得撥給你的人中有會廚藝的，怎么，舍不得使喚？”

    宋揚搖搖頭，一本正經(jīng)開始胡扯，“陛下鮮少出宮，我想給陛下吃最好吃的東西，福履軒廚子做的東西和宮里相差無幾，好沒意思?！?/br>
    李瑾玉也不拆穿他，每個菜都吃過一口后才放下筷子，宋揚見狀趕緊倒上一杯酒——是他新發(fā)現(xiàn)的好酒。

    “陛下試試，這是我上次在博望山腳下一家佛寺買的素酒，特別好喝?！?/br>
    他還惦記著小皇帝的約法三章，其中有一條就是讓他不準(zhǔn)自己喝醉，所以他喝酒一直克制著，但今天小皇帝來了，意味著他能開懷暢飲了。

    喝了兩杯酒，就聽到李瑾玉喊了他一聲，“宋揚，你是斷袖，是何時發(fā)現(xiàn)的，可曾，對何人動過心？”

    第49章 屋頂夜話

    兩人仰躺在東廂房的房頂上，李瑾玉穿著宋揚的外袍，因為宋揚瘦小些，衣服穿起來也偏小，也系不上扣子，李瑾玉索性將外袍敞開，露出了明黃的里衣，倒多了幾分他從前沒有的肆意。

    兩人目光都看著前方的月亮，頭頂?shù)恼箼M梁上放著兩壺酒，酒卻不是博望山腳下的素酒，是新開的梅子酒。

    那罐素酒在半個時辰前被宋揚打翻了，就在李瑾玉問他“你怎么發(fā)現(xiàn)自己是斷袖”的時候。

    宋揚當(dāng)時一愣神，手一松，巴掌大的酒壺啪一聲掉在地上，酒罐破成了碎片，酒液漫了一地，酒香直沖宋揚的天靈蓋，讓他一時間有點短路。

    但他仍想著皇帝是千金之軀，慌亂地想查看李瑾玉有沒有被碎片扎到，一不小心又把桌上的酒杯打翻了。

    屋內(nèi)亂成一團，屋外也是。

    宋揚眼睜睜看著正屋房門前擠著一堆人，十幾個人影擁擠地照在窗紙上。分明要沖進來的樣子，卻不知道被誰攔了下來。半晌，程歲的聲音才小心翼翼從門外傳到屋里，“爺，沒事吧？”

    “沒事?！彼螕P看了看被自己弄臟衣服的李瑾玉，強裝鎮(zhèn)定。

    “爺？”又有一個聲音問道。是宋揚沒聽過的，他猜是在問李瑾玉，于是保持沉默。

    “沒事?！崩铊褚策@么答。

    這事要是傳出去，宋揚恐怕是不吃板子都不行，李瑾玉也不想來這一趟還讓宋揚受苦。他自己沒傷到什么地方，用眼睛檢查了一下宋揚，幸好他也沒傷到。

    李瑾玉在屋里換下被弄濕的衣裳，換上了宋揚不常穿的外袍。

    而宋揚在屏風(fēng)外，正收拾著酒壇的碎片，兩人都搞定了以后，拋下了一屋的酒菜，一塊爬上屋頂看月亮去了。

    月亮彎彎掛在天上，宋揚看了一會兒，轉(zhuǎn)過頭想和李瑾玉說些輕松的話題，便問道，“藺丞相現(xiàn)如今應(yīng)該夾著尾巴做人了吧？”

    在三貝子還沒有嶄露頭角之際，藺丞相一家獨大，他的手也伸得越來越長，六部里有兩個已經(jīng)全是他的一言堂了。這足以讓李瑾玉忌憚，所以才把林流熙安排進戶部，所以才有將宋揚逐出宮的決定——先分散勢力，再殺雞儆猴。讓藺丞相有所顧慮，才能稍加收斂，日后鏟除起來不至于傷到國本。

    但李瑾玉沒接話頭，微微側(cè)過腦袋問宋揚，“剛剛問你的問題呢？”

    宋揚想起半個時辰前，那個讓自己沒抓穩(wěn)酒壇的問題——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的彎的。

    宋揚想了想，誠實道，“大概在我十三歲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對女同學(xué)……女孩子沒有感覺，但是對男的有感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