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弋這會兒正對著菜譜，往鍋里加調(diào)料。隱約聽見有人喊他，他放下勺，在廚房門口站著，耐心等了一會兒，確定是沈渡在叫他才脫下圍裙往外走。

    秦弋邊走邊松了衣領(lǐng)的扣子。

    走廊玻璃刷的一下打開。沈渡靠在那天晚上趴的地方，撐著頭往這邊看，見他出來，揮了揮手。

    “做啥好吃的了？”

    秦弋說：“你剛才叫我什么？”

    沈渡裝作沒聽見，目光落在他的襯衫衣領(lǐng)上，戲謔道：“秦老板，下班了，不裝了？”

    在店里時，秦弋恨不得把扣子焊死在衣領(lǐng)上。這是回了家，本性暴露了？

    還一解解倆，一副旁若無人、任君采擷的模樣。

    怪性感的。

    沈渡多看了幾眼，秦弋側(cè)了側(cè)身。

    沈渡心頭緩緩冒出一個：“？”

    沒看錯的話，他剛才是瞪了自己一眼吧？

    沈渡摸了摸自己的臉，他是什么小流氓嗎？

    這家伙干嘛一副自己占他便宜的樣子！他對他又沒興趣！

    “喂，你那什么表情，我會吃了你嗎?！彼鏌o表情問。

    他保證，只要秦弋敢說一個“會”字，自己就真的沖過去把人給吃嘍！

    秦弋沒答，而是道：“太久沒下廚，有點做多了。”

    沈渡歪了歪腦袋：“你在邀請我嗎？”

    “不然？”

    “沖你這句話，不過來有點說不過去了吧?！?/br>
    沈渡說完，雙手往欄桿上一撐，一副要越過來的樣子。

    秦弋被他嚇了一跳，大步上前：“我家門是擺設(shè)嗎！？”

    沈渡就是開玩笑，也沒真的要翻，見他反應(yīng)這么大，更來勁了：“你別怕，警察來了我也不會賴你的，我這叫不走尋常路?！?/br>
    他們距離近了些，和那晚借火時差不多。秦弋冷靜下來了，抱著手臂冷眼瞧他：“那你走一個我看看?！?/br>
    “嘿嘿?！鄙蚨尚?，把腳放下來：“又不想走了?！?/br>
    秦弋將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盡收眼底，沒再說話，轉(zhuǎn)身往回走，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要翻過來，無論沈渡在后面怎么叫他，就是不回頭。

    沒得到回應(yīng)，沈渡自覺沒趣，也往回走。

    正猶豫要不要去隔壁蹭飯，順便跟人賣個好，電話就響了，是許青洛打來的。

    自從許青洛跟著他爺爺去了那鳥不拉屎的地方扶貧后，兩人很久沒有聯(lián)系了，這電話來得正好，他也有事想問。

    電話接起。

    “跟你說件事兒?！眱扇藥缀跬瑫r開口。

    沈渡頓了一下，“你先說?！?/br>
    許青洛聲音沒有往日那般有活力：“咱們高中的班長，你還記得么？”

    沈渡學(xué)習(xí)成績向來不拔尖，高中更是跟許青洛兩人網(wǎng)吧游戲廳學(xué)校三點一線到處跑，班主任為了約束他，高二開學(xué)時，任命他為學(xué)委。

    因著當(dāng)了班干，沈渡平時跟他們班長的交集也蠻多，雖不說關(guān)系有多好，但至少比班里其他同學(xué)要親近些，經(jīng)常一塊兒打籃球，周末也會約著去網(wǎng)吧。

    “記得啊，怎么突然說起他了?！弊愿咧挟厴I(yè)，沈渡就把班群屏蔽了，再沒打開過。

    沈渡胡亂猜測著：“他結(jié)婚了？請你沒？”

    “沈渡，班長他去世了?！痹S青洛說。

    沈渡沉默了，調(diào)笑的心思瞬間沒了：“你開玩笑吧？”

    “是真的?！痹S青洛有點難過，“我也是剛才聽同學(xué)說的，他半個月前剛出殯，同學(xué)們還去送他了?！?/br>
    “是結(jié)腸癌。沈渡，班長他還那么年輕……”

    “……”

    秦弋把飯菜上齊，坐在餐桌前等著。

    門鈴一直沒有響，他抬手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八點半了，再不來飯都要涼了。

    菜剛端上桌的時候，他拍了幾張照。秦弋低頭翻相冊，雖然很久沒下廚了，但好在賣相還不錯。

    他挑了張看起來最有食欲的給沈渡發(fā)過去。

    將手機(jī)倒扣在桌面上，秦弋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面。

    沈渡沒回。

    五分鐘過去，他重新拿起手機(jī)，點開聊天框，打字：今晚過來？

    刪掉。

    【y：還過來嗎】

    沈渡依舊沒回。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飯菜已經(jīng)全部涼掉了，秦弋起身，將這些精致美味的飯菜悉數(shù)倒進(jìn)了垃圾桶里。

    他聽著墻上掛鐘的聲音，忽然覺得這長夜寂靜得可怕。

    第二天，沈渡到店比平時晚了半個多小時。裊裊看見他來，拍著胸脯松了口氣：“怎么才來呀，還以為你路上什么意外了，秦哥都準(zhǔn)備出門去找你了?！?/br>
    沈渡沒想到這個點兒秦弋還沒開始工作，“來的時候走岔了，耽擱了些時間?！?/br>
    秦弋腳下挪了挪，沒立刻上前，對上他漠然如同見了陌生人一樣的眼神時，眉間一蹙。

    裊裊疑惑：“怎么走岔了，該不是迷路了吧？”

    沈渡敷衍地笑了笑，“你說是就是吧，你打掃完沒，我來幫你?！?/br>
    秦弋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他直覺，沈渡心情這會兒不怎么好。

    沈渡心情確實不怎么好。

    驟然聽到班長的死訊，感慨萬千，昨晚想了一晚上，到這會兒還有點沒緩過來。

    他一整天都提不起勁，二樓也不想去，無論裊裊怎么說，都不想動。有人來搭訕，他就聽著，也不說話，得不到回應(yīng)，那些人自然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