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年，這句話她壓在心里，一直沒有忘。她苦苦找尋的那個少年，也沒有忘。

    只是命運太弄人，他們兩個人，有緣無份。

    “下輩子吧，我欠你的，下輩子一定兌現(xiàn)?！饼嬃x空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就已經(jīng)認出來，這是他心心念念想了很久的女孩。

    可是此時的他，已經(jīng)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再給她幸福。一個本就身中奇毒命不久矣的人，還有什么權(quán)力去跟她表達愛意。

    紗姑娘哽咽痛哭，渾身抖動，難受的無法自拔?！澳阍趺纯梢赃@么對我！”心里最后一道亮光，也要消失了嗎？

    龐義空不再看她，而是轉(zhuǎn)頭對痛哭的關(guān)離道“蠢丫頭，教過你多少回了，一定要小心別人的暗算，你怎么就是不長記性。”

    “我記住，我記住，我一定記住，師父，求求你不要再說了，蒲先生是一定能夠治好你的，你不會死。你不要死好不好？”怎么會這樣，明明前一刻還好好的。

    明明前一刻他還那么瀟灑利落，是那個囂張都不行的師父。懟天懟地，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你哭個屁，老子今天不死，過些時日也會死。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徒弟的份上，老子才懶得救你。”

    龐義空哼笑一聲，抖動抬起手，勾勾手指，讓她靠近自己一點。

    關(guān)離聽話，乖乖湊近他。只聽他虛弱道“蠢丫頭，一定要記得，殺人的時候，千萬別猶豫。記住了嗎？”

    關(guān)離用力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含淚看著師父，已經(jīng)淚眼婆娑。

    “別哭了，本來就長得難看，這一哭，更難看了?！饼嬃x空咧開嘴笑笑，抬手在她眉間，微微一彈。

    然后那的手指，慢慢滑落。他閉上雙眼，徹底沒呼吸。

    這個動作是龐義空經(jīng)常對關(guān)離做的，教她功夫那幾年，每次關(guān)離跟他拌嘴，或者動作做不到位，他就喜歡這樣，伸手彈一彈她的眉頭。

    然后關(guān)離總會跳腳，詛咒師父吃飯永遠吃到沙子。

    這一幕，歷歷在眼前，可那個會對她刻薄毒舌，卻暗中關(guān)心她的師父，卻再也沒有呼吸。

    “師父，師父，你別睡，會生病的，我們回去好不好？”關(guān)離傻愣瘋癲，想要去觸碰龐義空。

    “滾開！”紗姑娘一把推開關(guān)離，惡狠狠瞪著她怒罵“都是你，都是你這蠢貨，害死了飛哥哥。”

    若不是為了救她，飛哥哥怎么會以身擋劍。若不是因為她犯蠢，飛哥哥怎么會白白丟掉性命。

    她找這個人找了很多年，龐義空是她生命里，最后一道光?？扇缃袷裁炊紱]了，阿娘死了，師父師姐師兄們也死了。到現(xiàn)在，連她的飛哥哥，也死了。

    沒了，都沒了。

    仇人死光了，在乎的人，也都沒了。紗姑娘緊緊抱住龐義空的尸體，不準任何人靠近。

    關(guān)離被推倒在地，茫然無措。是她害死了師父？是她傻不拉嘰沖出來，她為什么要沖出來？

    她想要救梁融，不希望他受到傷害?？墒?，她為什么要背對著陳琰？

    她應(yīng)該正面迎上去，那樣的話，師父就不會替她擋刀，死的人應(yīng)該是她才對。

    對，她才是那一個應(yīng)該死的人。

    關(guān)離恍恍惚惚，腦子已經(jīng)有些混亂。梁融十分擔(dān)心，緊緊抱著她，呼喚著她的名字。

    可她就像失了魂，渾然未覺。

    “阿離，阿離你別嚇我?！眲s恐懼萬分，他也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場突然的變故。

    陳琰分明是沖著他來，但是關(guān)離擋住了。一切發(fā)生的太快，直到此刻，他才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他已經(jīng)顧不得去想什么布衣社，什么張家，什么隱患。他全部的心思，只有眼前這個，因為師父慘死，還是回落魄，神志不清的傻女人。

    “阿離你醒醒，你聽我說，這不是你的錯?！彼o緊捧住關(guān)離的臉，讓她與自己直視。

    “你不要胡思亂想，你不要自責(zé)?！?/br>
    關(guān)離什么也聽不見，腦子里只有一個聲音，死的人應(yīng)該是她，她應(yīng)該去死，去死，去死?。?/br>
    對，她應(yīng)該去死，她死了，師父就能活。

    一命換一命，沒有錯，就是這樣，一命換一命，她要把師父換回來。

    眼前的人影不斷晃動，她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可仍然用力推開梁融，搶過地上的利刃，瘋狂的刺向自己。

    她死了就好了，她死了師父就能活過來。

    但刀還沒有刺透身體，她就眼前一片漆黑，暈了過去。

    梁融抱著關(guān)離，心里苦澀萬分。為什么事情忽然，就成了這個樣子。

    他錯了嗎？

    關(guān)離聽到一陣海浪聲，海風(fēng)在耳邊呼嘯而過，海鷗的聲音，忽遠忽近，聽的不是太清楚。

    她的眼皮很重，想醒來醒不來，想睡去睡不著。這是怎么了？難道是鬼壓床？

    關(guān)離用力掙扎，她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是清醒的，但眼睛怎么都睜不開，想起來，應(yīng)該起來了，為什么動彈不得？

    忽然，她感覺有人在自己的眉心用力一彈，疼痛讓她睜開雙眼。

    她猛然坐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塊海邊的大石頭上。而在眼前，站著似笑非笑的龐義空。

    “你個懶丫頭，讓你提前來練功，你就提前到這里來睡覺嗎？”

    關(guān)離擦擦眼，發(fā)現(xiàn)師父依然笑意盈盈，沒有消失。她驚喜的跳下來，一把沖過去，抱住師父?！疤昧藥煾担氵€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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