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既然要動南海，那可曾看過南海的戶籍造冊？可曾知道南海每年的賦稅收入到底如何？可曾知道這里的百姓吃什么，穿什么，可有冤假慘案？可知這里的普通百姓如何謀生，可知當?shù)氐娜饲轱L俗，可知當?shù)氐娜嗣磕晷律鷥憾嗌伲俊?/br>
    何州慨一連串的發(fā)問，讓梁融啞口無言。這些細節(jié)，他竟是從沒細想過。他懷著滿腔熱情來到南海，只想著從褚縣令的案子入手，撕開章平候的勢力，從而插入自己的力量。以此為軸心，漸漸掌控南海。

    而這樣細致的治理之事，他卻是從沒關(guān)注過。

    梁融捏住棋子的手，漸漸縮回去，接下來，他不知如何去下。何州慨的問題，他無法回答。

    何州慨淡淡搖頭，嗤笑一聲?！澳銈冎豢吹侥虾？梢宰吆Ｉ?，賺取利益豐富的泊來貨，只看到那些稀奇古怪的奇珍異寶，只想著可以用此來充盈國庫，解決朝廷捉襟見肘的困難?？赡銈冇邢脒^，真正的南海百姓，是什么樣子嗎？”

    何州慨的問話，一句句砸在梁融身上。宛若擲地有聲的響雷，震的梁融無力接招。

    良久，梁融啞聲道“先生究竟想說什么？”

    他究竟想告訴自己什么？說真正的南海，其實一片貧瘠嗎？

    何州慨看他好一會兒，才嘆息一聲，“殿下，你知道，南海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新生人口了嗎？”

    梁融聞言，猛然看他“不可能，朝廷自有審查機制，南海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

    在沒有災荒戰(zhàn)亂的年代，一個國家若是沒有新生人口意味著什么？梁融不敢想，傳宗接代，繁育人口，是老百姓看的比命還重要的事。

    甚至這些東西，都被寫入律法。

    第九十章 真相

    一個地方官員的考核，每年除了稅收，案情，便是新生人口的多少。歷朝歷代，都會有災禍戰(zhàn)亂死人的時候。人口，是一個國家發(fā)展存在最重要的基石之一。

    這個世道，人力的存在，是國家是否能擁有充足勞動力、生產(chǎn)力，擁有充足的儲備兵力，甚至整個國家的存在與發(fā)展，再重要不過的事。

    一個地方的百姓，若是沒有天災人禍，卻越發(fā)減少，那么這里的地方官，是要受到處罰的。大越建國之初，甚至將多生多育列入獎勵機制。

    多生孩子的家庭，能適當減免賦稅。男孩女孩都有相應獎勵，就是為了鼓勵百姓多生孩子。只有人口不斷繁衍，國家才不會亡。

    一個國家，若是連人口都繁衍不了，那還談什么國？這分明，是亡國之兆。

    “殿下不信？”何州慨從旁邊拿出一本厚厚的冊子，遞給梁融?！暗钕伦约嚎纯窗桑@是歷年來，南海實際人口的數(shù)量。你仔細看看，這里的人口，分明逐年在減少?！?/br>
    梁融翻看冊子，一頁頁翻下去，越看越心驚。這跟章平候上報給朝廷的數(shù)字完全不同，曾經(jīng)幾千萬人口的南海，為何，逐年遞減？

    “這東西，你從哪里得來，它不是朝廷的官冊。”朝廷官冊上，都有相應的標記。這本沒有，太可疑。

    “殿下可以不信我，殿下心里的懷疑，不如自己親眼去看看吧?！焙沃菘⒉缓馁M口舌去說服梁融，一本賬冊而已，誰知其中真假？

    “去哪里看？”梁融有些迫不及待，他只想趕緊見證真相，破除何州慨的謊言。

    “不用很遠，就去附近的鯤縣。那個地方，殿下應該知道吧？”

    鯤縣，那里曾經(jīng)因為盛產(chǎn)茶葉而有名。鼎盛的時候，那里的茶葉甚至千金難求?？刹恢獜暮螘r開始，人人漸漸不再提及鯤縣的茶葉。

    也許是其他地方的茶葉的品質(zhì)不比鯤縣差，也許是因為經(jīng)營問題，總之，梁融記得，好像人們不再頻繁提及鯤縣的茶葉。

    鯤縣依舊每年在產(chǎn)茶葉，縱然因為各種原因，上繳的稅逐年遞減，但是，朝廷官員自然而然將這原因歸咎于海盜的猖獗。

    梁融面色凝重離開書院，觀宇不安跟在身后。觀宇有心想問，可主子的神情不對，顯然不是亂說話的時候。他靜靜跟著梁融，等待吩咐。

    梁融走了一段路，才轉(zhuǎn)身對觀宇道“你去，將黑將軍跟侯三找來，我有話要問?！彼仨殕柷宄?，有些事，不能光聽一面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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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青跟侯三推門而入，看到梁融正在大樹下翻看著什么。黑青上前，狐疑道“這么匆忙找我們來，可是有事？”知道他今天去見何州慨，黑青自然而然的以為，是何州慨有大問題。

    梁融放下冊子，示意兩人坐下。關(guān)離從廚房端著茶果出來，就見三人面上凝重。她看一眼紗姑娘，示意她不要過去，二人在廚房門口，靜靜等幾人聊完。

    “你們對鯤縣知道多少？”梁融開口問道，神情十分嚴肅。

    黑青詫異，跟侯三對看一眼。“知道一些，你怎么忽然問這個？”

    “說說看，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梁融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黑青看他一眼，心里雖然狐疑，可還是讓侯三開口。這內(nèi)里的消息，還是侯三最精通。

    侯三理理嗓子，開口道“要說這鯤縣，最有名的，自然是它的茶葉。那里幾乎是家家都產(chǎn)茶葉，品質(zhì)又好，年年來采購的客商，那是絡繹不絕。不僅如此，好些南海有勢力的世家，都采買了茶葉，運到海外去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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