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義空搖搖頭，輕笑道“阿離，你真是不懂得你家這個醋壇子，他那樣的人，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憑他的心性手段，還有手里的權(quán)勢，若不是他真心喜歡，用的著跟你在這小院子里玩過家家？”

    “他啊，不僅心里有你，而且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王都里人人都說承王殿下至今沒有娶妻，是因為太子作祟?？擅餮廴硕记宄亲约翰辉敢?。這樣的男人，不是沉迷女色，也不會因為女人的皮囊風情，就心猿意馬?！?/br>
    “他若是愿意娶你，那一定是心中認定你，也只有你?！饼嬃x空用長者的口吻勸她“你啊，不要被一些亂七八糟的破事影響心情。這世上，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新厭舊，見到漂亮女人就亂來?！?/br>
    “你運氣好，這個男人，心志堅定，目標明確。絕不會任人擺弄，決定他的婚姻大事。只要你不作，他絕不會背著你，去搞外面的女人。”

    龐義空的話，讓關(guān)離忍不住心動，若是梁融真如他所說，對自己這樣深情。那...她心里難忍歡喜，唇角微微上揚，笑意哪里藏的住。

    可轉(zhuǎn)眼，她又道“可是，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蒲先生，會進布衣社，為南海的人做些事?！碑斎兆约阂磺粺嵫虻貞┣笃严壬氖?，歷歷在目，沒道理一轉(zhuǎn)眼，就說要去嫁人，自己不干了。

    她不想做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龐義空聞言，失笑道“你一個女兒家，怎么總把自己當作男人要求？信守陳諾這件事，留給男人去做就好。更何況，若是老蒲知道你遇到良人，只有高興，不會生氣?！?/br>
    “師父你別誆我？”關(guān)離苦笑，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她怎么覺得這么不靠譜？

    “你身上還有什么值得我騙的？我問你，老蒲是不是跟你說，他是為了讓更多人過的幸福自由，才堅持延續(xù)張公的火種？”龐義空嗤笑，繼續(xù)問她。

    關(guān)離點頭，當日她決定進入布衣社，不就是因為蒲先生說，要為南海百姓，謀取幸福的權(quán)利？她見了很多被朝廷壓迫的老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饒是如此，還要被逼的賣兒賣女，去還債？

    他們哪里活的像個人，分明連牲口都不如。

    “既然是謀取幸福，那你嫁給一個愛你的男人，過普通女人的幸福日子，他為何要反對？”龐義空看著關(guān)離，他心里，是真心希望，這個傻丫頭能夠過平常人的日子，嫁給良人，生兒育女，兒孫滿堂，最后安穩(wěn)的老死去。

    關(guān)離心里動容，她是渴望幸福的，更渴望跟愛的人白頭偕老。但是，“師父，那樣的話，便只有我一個人幸福。那這南海的百姓，我當初的志愿，都不重要了嗎？”

    龐義空愣一下，沒想到關(guān)離的心，如此堅定。他點點頭，悵然道“阿離啊，你知不知道，這件事，無論你去不去做，總會有人去做的。而且，這是一條，看似高尚偉大，卻最后落得身敗名裂的路。”

    第八十九章 離別

    “我們這些人，說好聽了，是理想主義，為了天下蒼生，為了心中大義，犧牲自我，成全大我?？烧f難聽了，就是一幫自以為是的傻子。自以為憑著自身的熱血，可以改變世道，但所謂天下平權(quán)，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br>
    “在我們之前，有無數(shù)這樣的人，他們一次次努力，一次次失敗，張公死后近百年了。這天下還是皇權(quán)的天下，這百姓，還是麻木愚蠢的百姓。這種狀況還要一直延續(xù)下去，沒人知道，到底要多久才可以實現(xiàn)張公說的天下平等，人人可為主，世間再無壓迫剝削?！?/br>
    “阿離，這樣一個虛幻的夢想，不值得你犧牲幸福去戰(zhàn)斗。聽我的話，跟梁融走。”

    龐義空說的苦口婆心，關(guān)離聽的心中震動。虛無的理想嗎？

    它是真的虛無嗎？

    “師父！”關(guān)離站起來，叫住正要離開的龐義空“既然你此舉虛無，又為何要堅持？”既然你自己都不信，為何還有堅持留在布衣社，跟這樣的人，混在一起？

    龐義空望了望天上飛過的鳥兒，還有白云。頭也不回道“那是因為我無聊?！?/br>
    太無聊了，這無趣的人生，自從他們死后，世間的一切，都太無趣了。

    龐義空大步而去，衣擺在風中揚起，明明是很短的距離，硬是讓人感覺千里萬里的遙遠。直到他消失在門口，關(guān)離望著那遠去的背影，心里莫名壓抑難受，那個背影，太孤獨，太絕望。

    她拍打自己的胸口，憋回去那種悶氣。為什么覺得難過呢？分明他什么也沒有說，但是好奇怪，她就是能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那種悲傷。

    不是轟轟烈烈，不是聲嘶力竭。

    而是壓抑在靈魂深處，一種自我放棄的傷。

    錯覺，一定是錯覺，這才不是她那個懟天懟地，刻薄無心的師父。阿離，收起你的多愁善感，你是大姨媽快來了，所以情緒無法自控。

    關(guān)離使勁壓抑著自己，她大口呼吸，悶頭將被子蓋住自己。

    梁融得到影衛(wèi)的稟報，匆匆趕來。他心里很害怕，馬車上，不斷搖動折扇。龐義空跟阿離說了什么，為何故意打暈影衛(wèi)，有什么目的？

    梁融不敢想，很擔心關(guān)離被他影響。這種不安持續(xù)到進了關(guān)離的屋子，見到床上隆起的一團，心里松口氣，人還在。

    他緩步走過去，輕身坐在床邊，伸手撩開被子。卻見到淚流滿面，嗚咽不止的關(guān)離。梁融大驚，緊張轉(zhuǎn)過她的臉，一邊抹著她的眼淚，一邊心疼道“怎么了？為什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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