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案件審理期間，人員是不能進出的，小顧在門口候著，也是焦急。

    等里面休庭了，紀(jì)子洲和駱梓青一起走出來的時候，小顧焦急地過來說，“領(lǐng)導(dǎo)，家里來過好幾個電話，說夫人要生了?！?/br>
    紀(jì)子洲拿了手機，給顧紅撥了回去。

    顧紅在那頭說，賀沁比預(yù)產(chǎn)期早了半個月發(fā)動了，讓他回去，還說夏伍梅已經(jīng)到了，賀鵬程也在趕去的路上了。

    紀(jì)子洲說了聲，“知道了”，卻是不緊不慢地，同駱梓青告假說，“夫人早產(chǎn)了，這幾天可能休一下陪產(chǎn)假?！?/br>
    駱梓青說，“應(yīng)該的，工作上的事，安排一位副局長分管就好?！?/br>
    紀(jì)子洲點了點頭，小顧早就急壞了，可紀(jì)子洲的步子，依然是不疾不徐的。

    仿佛，并無大事發(fā)生。

    趕到的時候，紀(jì)愛軍早就急死了，在走廊上，看到穿著制服走來的紀(jì)子洲，抬手一個耳光。

    紀(jì)子洲伸手一擋，握住了他的手腕，淡淡問他道，“你急什么？”

    紀(jì)愛軍道，“你老婆生孩子了，你還不急？啊？”

    紀(jì)子洲只是冷冷的放了手。

    這是一家私人醫(yī)院，有最好的醫(yī)護團隊。

    賀沁無法順產(chǎn)，在里面做剖腹產(chǎn)手術(shù)。

    夏伍梅手上捻著一串佛珠，低低地誦經(jīng)。

    顧紅在一旁對夏伍梅道，“小沁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母子平安的?！?/br>
    夏伍梅只是不聞。

    不一會兒，護士出來說，手術(shù)順利，是個男孩，孩子雖然提前兩周出生，但也已經(jīng)足月了。

    只是先前在發(fā)動的時候，胎兒窘迫，需要觀察。

    又一會兒，賀沁被推了出來，臉色慘白，手上插著留置針，在輸液。

    夏伍梅看到自己的女兒，伸手貼上了她的臉說，“寶貝，你太勇敢了?！?/br>
    顧紅在那里念念叨叨，說著“是啊，是啊，女人生孩子就是受罪”之類的話。

    紀(jì)愛軍在后面跟著，問護士，“孩子什么時候出來？”

    護士說，要兩個小時以后。

    提前相看好的月嫂，早就已經(jīng)等在病房里了。

    兩個小時之后，賀鵬程先到了。

    紀(jì)愛軍忙前忙后，要幫賀鵬程端茶遞水。

    賀鵬程只是關(guān)心賀沁，這會兒賀沁打的麻醉劑藥力過了，鎮(zhèn)痛棒上著，人半昏沉。

    他問，“寶貝，感覺怎么樣？”

    賀沁迷迷糊糊之中，虛弱地說，“痛死了，爸，我還以為我要死了?！?/br>
    賀鵬程握著女兒的手，心疼不已。

    過了會兒，寶寶也被推了出來。

    所有人又圍了上去。

    幾個人圍著寶寶，只說寶寶好漂亮。

    所有人都圍著新生的小男嬰看了一圈的時候，紀(jì)子洲只是坐在一旁，看了一眼床上的賀沁。

    他的面容，一貫是清清冷冷的。

    醫(yī)生來查房，關(guān)照護士，教家里人如何照顧孩子。

    月嫂是常駐醫(yī)院的，后面要跟去月子中心。

    幾個人輪番學(xué)著抱孩子。

    新生兒奶香香的，很容易得人憐憫。

    然而也許是剛來到這個世界，他還非常驚恐，不論誰抱著，都是哭。

    月嫂說，“還是要mama，聞到mama的味道就好了。”

    于是眾人又把孩子放回了賀沁身邊。

    賀鵬程問，“孩子的名字起好了嗎？”

    紀(jì)子洲看向賀沁，賀沁哼哼唧唧的，說痛。

    孩子開始哭鬧，護士建議賀沁母乳，然而賀沁堅決不肯，早就備好了奶粉。

    紀(jì)愛軍又四處找奶粉，找不到，在那里大聲嚷嚷著問顧紅，奶粉放哪兒了。

    終于找到了奶粉，月嫂去沖奶粉，孩子就一個勁地哭鬧。

    賀沁皺著眉推了一把說，“煩死了！”

    孩子哭得更大聲了。

    紀(jì)子洲忽然想起蘇漫說的：無辜的孩子。

    她一定很愛她的孩子，一雙帶笑的眼睛，望著漸漸隆起的肚子，一定滿是慈愛的目光。

    紀(jì)愛軍走過來，對他瞪著眼睛問，“你愣著干嘛？過去幫忙啊！”

    顧紅要過來拉脾氣上來的紀(jì)愛軍。

    賀鵬程陪在賀沁身邊，皺眉抬眼看過來。

    夏伍梅只是陪著賀沁，捻著佛珠，拍著寶寶，卻又不知該從何入手。

    腦海中，忽然出現(xiàn)的是外婆的模樣。

    從前，紀(jì)愛軍每次回家，總要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同顧紅吵。

    吵到后來，就要在他身上挑刺，揍一頓泄憤。

    那時候，外婆總是會出來攔著說，“你打洲洲干什么？孩子是無辜的呀！”

    無辜的孩子。

    記憶中，外婆的背影，雖然已經(jīng)微微佝僂，卻總是那么溫柔。

    他閉了閉眼，忽然又聽得一個溫柔的聲音，帶著鼻音說，“馬上要做mama了，特別能共情，遇到這樣的父親，孩子也挺無辜的。”

    忽然一陣溫?zé)?，涌上喉頭。

    那小嬰兒還在哭，紀(jì)子洲站起身走到床邊說，“我來抱吧?！?/br>
    他洗了手，在護士的指導(dǎo)下，抱起了只有手臂長的小嬰兒。

    這么小的一個孩子，躺在父親堅實的臂彎里，居然很快就不哭了。

    眼睛都沒睜開，只是瞇著。

    月嫂拿來了泡好的奶。

    少少一點，裝在玻璃奶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