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那呼嘯的刀聲都如狂風席卷,恐怖的力量真?zhèn)€開山裂石! 便是旁觀的玄沖都暗自心驚,暗道換了自己也當先閃一步避免硬抗,這根本不是一般武器可以硬擋的,也怪不得趙長河擲個刀都能分開那兩位死斗,正常真很難力抗這樣的刀。當然在他們的層面要取勝也不難,就是借由劍術的靈活,很容易就能玩死這樣的對手。 腦中想法一閃而過,人群之中已經發(fā)出一聲驚呼。 卻見趙長河同樣持刀,由左下斜撩右上,正與巴圖這一刀正面相抗! 果然一個路數(shù)! 光是這一刀就把所有人的熱血都調了起來。赤離岳紅翎之戰(zhàn)太玄奧,很多人看不懂,這種力量與力量的對碰,才是最熱血最刺激的交鋒! 四重對五重!趙長河的力量能頂住么? “哐!” 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如期傳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既非僵持,也不是趙長河被劈得矮了身,反而是巴圖的刀被重重蕩開,空門大露! 趙長河的龍雀只需要隨意往前一遞,就可以輕易洞穿巴圖的胸膛! “嗖!”一柄飛刀突兀襲來,撞開了趙長河的刀,卻是赤離帶傷出手,救下同伴。 趙長河沒有追擊,看著被飛刀擊中的刀側半晌,忽然一笑:“扯平了?!?/br> 赤離淡淡道:“你很厲害。我剛才的評價收回,中土人物,不僅那把劍,還有這把刀?!?/br> 趙長河轉頭看了他一眼:“希望你不要在中原死得太快……下一次對上你彎刀的人,就是我?!?/br> 赤離淡淡道:“隨時恭候。我們走?!?/br> 來時氣勢洶洶的一群異族潛龍,此時巴圖渾渾噩噩,赤離肋下帶傷,頗有些狼狽地離開了明月樓。 一個與岳紅翎兩敗俱傷,一個被趙長河一刀秒,結合這倆的關系,仿佛一場夫妻混合雙打。 所有人面面相覷,基本都沒看明白這四重對五重,為什么會是四重的力量勝出,真印證了他說的“你太弱了”…… 你就是以游斗方式贏了,大家都不會這么納悶啊……這是什么道理? 第118章 二十八宿 在場只有極少數(shù)人心中清楚,趙長河那一刀的速度,不知道是用了個什么手法,略微欺騙了視覺感觀。 人們與對方的兵器相交,必然有一個預判交點,力道在那個時候才是最巔峰。便如正常人走路都有一個落點預判,一旦提早用實了力那多半要扭腳的。 而趙長河的刀,非常詭異地與正常預判相比提前了一點點與巴圖的刀相交,此時巴圖的力量未達巔峰,而趙長河卻蓄謀已久。 而與此同時,趙長河在這一刀上看似狂暴對撞,其實暗中還含了一點卸力。 他的六合神功,以前從來是用來增幅血煞功力量的,故能越級挑戰(zhàn),但今天這一刻,他把這部分力量用于卸力,在至剛一刀之中隱含了一絲柔勁。 就像一刀劈進了水里一樣,那水依然流淌,而水中的礁石卻還在反震,沖得巴圖的力量再也沒能頂住。 然后……趙長河這把刀估計有點門道,不是表面看上去的古拙發(fā)銹,最起碼比巴圖的刀好……那凌厲的刀氣洶涌爆發(fā),刺得巴圖的力量都下意識在收縮。 交點預估錯誤,力量預估錯誤,兵刃預估錯誤,一擊之中三個錯誤,被激將得只想和你拼力量的巴圖焉能不??? 他這一戰(zhàn)可謂打得極度憋屈,力量絕對強于趙長河,卻根本沒發(fā)揮好,就莫名其妙被蕩開得像是被脫光的小媳婦一樣,直到被族人扶走,他一路都還渾渾噩噩,怎么都想不明白。 連岳紅翎都不知道,趙長河這提早的交點是怎么辦到的、這剛中含柔的兩極同時運用,又是怎么辦到的……很是詭異。 人群之中,唐不器喃喃自語:“莫不是春水劍法?這怎么可能……” 旁邊有人聽見的,都在斜睨,誰能用這樣的闊刀玩春水劍法……一點也不像。 但唐不器怎么看都覺得有點像,尤其是那提早的交點之感,很像是刀路欺騙了視覺,看著稍慢,實則更快一絲絲。 也就是有點那種技巧,并不含他們的功法效果,所以只有一絲絲,刀路更完全和他們的劍路不是一回事,別人肯定看不出來??商撇黄鬟@樣的唐家潛龍、核心子弟,又怎么會沒有一點感覺? 尼瑪啊,你口口聲聲叫我大侄子,我以為只是惡意口頭占便宜,別告訴我居然有幾分真啊!如果有幾分真,你他媽居然還當我的面在這追岳紅翎?我是唐不器,又不是唐不氣! 那邊趙長河環(huán)顧場中,卻發(fā)現(xiàn)萬東流正在和下屬低言,很快廳中的漕幫人士悄無聲息地少了一大半。趙長河心中了然,萬東流這是發(fā)了狠,要趁著赤離受傷的機會把這伙異族潛龍盡數(shù)誅殺于此。 如果真是這樣,這人好像……沒問題?是不是自己之前太多疑了? 此時錢知府忽然說話了:“果然就該如此,揚我大夏天威嘛!東流,帶些人護持異族坊市,別讓人打擾了賓客,說我大夏沒有氣度。” 趙長河清晰地看見萬東流眼里閃過狂怒之意,卻低頭強行壓制,低聲道:“知道了?!?/br> 錢知府笑呵呵地離座而起:“老了,不比你們年輕武者能熬,本官先回去歇著了。大家今天表現(xiàn)都很好,很好?!?/br> 這飯都沒吃就走,幾乎可以斷定此人就是為了異族站臺來的,他對和這些年輕武者的應酬酒席同樣沒有興趣。 這會兒連岳紅翎的眼神都冷了下去,暗道要殺的狗官名單是不是要多一個了。 卻見趙長河沖她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別急,岳紅翎微微偏頭,沒說什么。 趙長河走了過去,壓低了聲音:“我知道你的同歸之意,赤離這種人潛力無窮,不可放任,否則將來必是中土大患,不遜色于此時的金帳汗王和大薩滿。但我不想管那么遠的事,我只知道你不能死,別怪我多事?!?/br> 岳紅翎看了他半晌,低聲道:“你是為了我的命,哪能不知好歹。” “你比他還小兩歲呢,多的是機會?!壁w長河默默遞過一瓶傷藥:“每次見你……總在受傷……” 聽他這心疼的語氣,岳紅翎覺得有些好笑。 她闖蕩江湖受傷雖然不算少,倒也不能說多頻繁。這半年來的兩次受傷,上次和潛龍第三崔元雍,這次和潛龍第一的赤離,這都是真正棋逢對手的戰(zhàn)斗,想不受傷也挺難的,結果兩次都在他身邊,讓他見到自己最虛弱的樣子,仿佛天意。 趙長河現(xiàn)在掏出來的是崔家的傷藥,倒是比岳紅翎自己的好。她沒客氣,接了過來,玩笑道:“用崔元央的東西追求岳紅翎么?” “哈?”趙長河傻了眼:“不、不是,你這……還沒問你,你剛才這番加戲到底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岳紅翎臉也有些微紅,偏頭道:“讓你在人前丟臉,我做不出……反正我也只是說擇偶標準,沒說你達成了就可以……達成這種標準的人多了去了……” 趙長河很是無語:“你這么想,別人可未必。起碼會覺得你對我追你這事兒沒意見……” 岳紅翎想了想,忽然笑了起來:“本來就沒意見啊?!?/br> 趙長河目瞪口呆。 岳紅翎有些俏皮地背著手搖搖晃晃地往樓上走:“想追求我的人多了,那是人家的自由,誰還能管別人想不想追你?上樓吃飯了,我們是來赴宴的?!?/br> 趙長河撓撓頭,她什么意思! 你沒意見,那我可真追了! 正要跟上樓,眼前忽然出現(xiàn)唐不器板著的死人臉:“你剛才那刀,是不是春水劍意?那天你擋我一劍的時候我就有點感覺……” 趙長河拍拍他的肩膀:“君子不器,指的是不要被表象所惑,要看本質。類似春水劍意的東西多了,怎么變成你們獨有了?” 唐不器面無表情:“表象就是你用的刀,本質就是春水劍意。” 趙長河眨巴眨巴眼睛,這侄兒不蠢啊…… 當然偷師別人劍意這事兒可是江湖大忌,要承認也得以后跟唐晚妝承認,和大侄子可不能亂扯。趙長河翻了個白眼:“你不信就問你堂姑去,在這瞎猜個啥?老子剛才還救了你呢,你就這樣擋我路?” 唐不器猶豫片刻,壓低聲音:“我是想邀你一起去殺了赤離和巴圖,他們應該就住異族坊市里?!?/br> 趙長河怔了怔,轉頭去找萬東流,卻沒找見,可能已經上樓。他想了想,搖頭道:“他們不傻,這時候想必已經躲起來了。有知府遮掩,恐怕萬兄都很難找人。對了,我問你一事,不知你久在江南是否聽聞?!?/br> 唐不器道:“什么?” “草原或者江南,可有什么人物戴面具行事的?” “……這種一般只有四象教,而且頗為高層,你遇上了?哦對,四象教的人找你麻煩不奇怪?!?/br> 趙長河想起了朱雀的面具,頷首道:“如果是四象教,誰的面具是藍的?” 唐不器想了想:“大概與水相關吧,比如箕水豹、軫水蚓這些應該都是藍的?!?/br> “二十八宿?” “是啊,你該不會以為四象教只有四象圣女吧?當然有二十八宿廣布天下啊,可惜身份都很隱秘,沒人知道是誰。” 趙長河沉吟了好一陣子,忽然道:“剛才我來之前,萬兄或者玄沖有沒有離開過?” “誰注意這個啊,去小解總是有的吧,問這個干啥,那也沒一盞茶啊能干嘛?” 趙長河粲然一笑:“沒事了,大侄子,我發(fā)現(xiàn)你除了憨了點,其他還算可以的嘛……” 第119章 何處不是家 晚宴終究還是在明月樓頂層開了席,萬東流、玄沖、岳紅翎、趙長河、唐不器,外加幾名揚州本地“小白龍”,一桌不到十人,卻有五位潛龍榜中的年輕俊杰,在萬東流這些年的豪爽待客生涯里也很難得一見。 頂樓周邊也無墻,四面通透,一輪明月遙掛天際,清風徐來,花香陣陣,放眼可見四周橋梁流水,有小舟悠悠,河畔都是夜市燈籠,夜景極好。 沒了晦氣的官僚,這么坐著就總算有了幾分朋友聚飲的味道,萬東流臉上也看不出剛才的狂怒之意,換成了一臉關切:“岳姑娘這傷要緊么?是不是該先去休養(yǎng)一二?” 岳紅翎搖了搖頭:“打斷及時,只是彎刀劃過的外傷,連刀氣內傷都沒有,敷了傷藥就無礙?!?/br> 玄沖撫掌笑道:“趙兄這刀真占便宜,那一刀砸過去屬實氣勢兇殘,換了我在當場也無心進擊,必然收力后退。說來趙兄這眼力真是了不起,如何看出那一刻有同歸之意?實話說,我都沒看出來?!?/br> 趙長河貌似憨厚地笑了一下:“猜的,感覺氛圍不對?!?/br> 萬東流道:“趙兄這是對殺機的敏銳,面對各種刺殺一路行來的漢子就是不一樣?!?/br> 趙長河看了他一眼,這話沒錯。 他確實也沒太看明白岳紅翎和赤離的交手細節(jié),純粹是直覺感到不對。這都不是龍雀提醒的,畢竟龍雀只管對他自身的殺機,但他也不確定這到底是經歷過各種刺殺的敏銳呢,還是身后眼附帶的五感加成。 如果是前者,屬于好事,那是自己歷練的東西;如果是后者,那是瞎子附贈的金手指,有可能以后未必屬于自己。趙長河倒也想摸清楚自己這類敏銳的具體原因。 但這萬東流不是說很久沒和人動手了嘛,他的判斷力到底哪來的…… 唐不器在邊上道:“萬兄,這異族坊市……” 萬東流沉著臉擺了擺手:“剛剛派人去探過,赤離他們不在里面了。” 唐不器神色也很陰沉,唐家的人不管是不是紈绔,對大夏的歸屬感還是很濃郁的,還打算讓唐晚妝嫁皇家呢。如果說各大世家有哪些對異族態(tài)度最抵觸,那必然有唐家一份,今天第一個忍不住出手的也是他唐不器。 他深深吸了口氣,問道:“如今胡人厲兵秣馬,邊境小規(guī)模交鋒已經多次,各種打草谷更是讓邊地民不聊生。陛下雖然暫時還沒有禁商貿互市,可容忍赤離這樣的武道種子在境內歷練殺人,也未免過于離奇。要是擱我姑蘇,早就將他們獵殺了,至少也是驅逐,揚州這邊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萬東流微微苦笑:“上頭畢竟沒有明令說禁止誰誰入境,揚州這邊認為應該有大國氣度,也沒法說什么?!?/br> 唐不器冷笑道:“這倒罷了,怕是彌勒教與胡人勾結吧?” 他頓了一下,憋了后半句話沒說。 鎮(zhèn)魔司在揚州排查彌勒教,事情做得可謂舉步維艱,隨便一個動作就仿佛陷入人民戰(zhàn)爭的汪洋大海,其中漕幫在此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作為唐家人,唐不器很清楚這些事情,與彌勒教勾結的可能就有萬東流一份,即使也許對胡人的態(tài)度有區(qū)別,萬東流也多半不會為此與彌勒教鬧翻。 但是漕幫卻很難輕動,不能隨隨便便把萬東流和他爹萬天雄抓了,便是唐晚妝在這事上也極為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