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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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長河也不客氣,直接接過:“謝了?!?/br> 中年人道:“在下鎮(zhèn)魔司武維揚,或許將來大家還有相見之時。至于此去風(fēng)波,鎮(zhèn)魔司不會出手,閣下一路小心?!?/br> 說完身影一閃,消失不見。 這速度,起碼玄關(guān)七八重……鎮(zhèn)魔司還是有點門道的。趙長河卻沒多大感覺,天榜第九都在面前喝過茶了,還管這個。 他倒是覺得這位武維揚說的話有點暗示,此去風(fēng)波不會出手,一路小心,那到了之后呢?是不是到時候有些事需要幫手的話,可以找當(dāng)?shù)劓?zhèn)魔司? 趙長河暫時沒想這個,騎著踏雪烏騅沿官道慢慢前行,手中攤開武維揚給的資料細看。 韓無病,今年十九歲……居然比自己小,之前破廟里看不出啊,那么冷酷的樣子。 本為巴山劍廬普通弟子,資質(zhì)并不拔尖,因練劍努力刻苦,算得上弟子中游。為人沉默寡言,只喜練劍,故人緣一般,存在感不高。 三年前,劍廬眾人來古劍湖碰運氣,尋找傳說中上個紀元留下的古劍,韓無病當(dāng)時玄關(guān)三重,隨隊而行。 古劍湖的神劍傳說之所以一直有市場,并不僅僅是故老相傳,而是會散發(fā)神異,偶爾會有驚人劍氣起于湖中,前來尋劍者經(jīng)常莫名被殺于此。但過后繼續(xù)細查,卻又一無所獲,完全莫名其妙,都不知道劍氣從哪來的。 正因如此,大家都信這里有神異,卻也沒有勢力愿意在此常駐尋劍,怕死得莫名其妙,所以古劍湖從來無人包場,但偶爾來碰運氣的歷年來卻從沒停過。 可這么多年過去,還是什么都找不到,崔元央以前也說過,崔家組織人手找了多次都沒找到。崔文璟智力武力勢力均為當(dāng)世第一檔,他都找不到,別人就更沒戲了,因此大些的勢力也漸漸放棄了尋找這玩意,覺得浪費時間。 大勢力是沒有了,可礙不住想碰運氣的江湖人還是前仆后繼。湖畔沒人敢住,距離十余里外的劍湖城倒是極為繁華熱鬧,客棧青樓酒館賭場數(shù)量怕是冠絕此世,比京師都多,因為外來者實在太多了。 這也就形成一個勢力龐雜、魚龍混雜的地方,其復(fù)雜程度,確實不是一個玄關(guān)三四重的江湖新人可以隨便去玩的。 韓無病當(dāng)時隨隊,當(dāng)然也只不過是跟著長輩和師兄弟們一起出去長長見識,也算是劍廬組織的一場江湖歷練。他人緣不好,沒和師兄弟結(jié)伴,獨自在湖畔搜尋,卻意外結(jié)識了一位好友,一見投契,便結(jié)伴同尋。 至于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緣故、怎么一個人緣不好的人就和別人一見如故了,鎮(zhèn)魔司的情報資料倒也沒法細致到這份上,畢竟當(dāng)事人韓無病又不會接受你采訪,只能一筆帶過。 古劍是沒找到的,但韓無病與這位友人卻挺狗屎運地找到了曾經(jīng)喪生于此的一位前輩尸骸,得到了一些劍法傳承與一把寶劍,友人分了劍,韓無病分了秘籍,皆大歡喜。 結(jié)果劍廬的師兄弟遇上了,仗勢欺人,說這就該是劍廬之物,無論是劍還是秘籍。 最終友人被殺,劍被奪取,韓無病怒撕秘籍,脫離劍廬。從此浪跡天涯,更加寡言,以做賞金獵人為生。 事件很簡單,鎮(zhèn)魔司給的記錄里也是毫無渲染,就干巴巴的說明情況,看得趙長河情緒都調(diào)動不起來,暗道好奇了半天的韓無病故事其實屬于江湖隨處可見的故事,仗勢奪寶殺人、子弟怒而出走,擱起點開書都是十年前才用的模板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韓無病很義氣啊,三年試劍,玄關(guān)五重,清明祭墓,盡斬仇敵,不亦快哉。 趙長河忍不住打開酒葫蘆喝了一口:“痛快,這樣的敵手約戰(zhàn),才讓人有了期待……不像那些魑魅魍魎,便是沿途鋪滿了路,也只如蒼蠅,惹人厭煩?!?/br> 說完這句,葫蘆收起,忽地手中一甩,一枚銅錢呼嘯而出。 路邊樹梢,忽地有人慘叫一聲,墜下樹來。 “真以為老子看書入神,連有人來了都不知道?”趙長河一聲長笑,策馬而去:“天上下刀子?無非磨刀石而已!” “嗖嗖!”前方數(shù)道劍芒暴起,劍氣銳嘯,直貫面門。 趙長河策馬沖刺之中,伸手向后,握住了肩頭透出的刀柄。 劍到,馬至。 “嗆!”龍雀出鞘,狂刀怒掃。 襲來的刺客們盡皆駭然,可人在半空又怎么躲得過范圍這么大的掄刀? 數(shù)道長劍齊齊架在刀路上,一陣摧枯拉朽的聲音傳來,長劍摧折,血雨漫天。 踏雪烏騅在斷肢殘臂之中沖刺而過,漫天血雨尤在身后,大夏龍雀興奮長鳴。 前方還有刺客本想出手,看著這幅場面人都傻了,哪里還敢動一下? 更遠一點似有人埋伏左右,拉起了絆馬索。 趙長河眼尖看見,策馬一拐,直沖道旁。 那人還沒來得及拉起繩索,踏雪烏騅的沖鋒速度遠超他的預(yù)判,手還沒提起,馬已到了面前。 更超預(yù)判的刀身長度和攻擊范圍……后方的人們眼睜睜地看著一道暗紅色的弧線劃過,“咔嚓”一聲,一刀兩斷。 只剩半截尸身,手還握著絆馬索的一端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踏雪烏騅早都竄出十幾丈外去了。 “管你們是血神教還是聽雪樓,還是搶馬奪刀的宵小……”趙長河收刀躍馬,大笑而去:“我這一路不藏行跡,想要就來!” 武維揚站在后方遠眺,嘖嘖有聲:“如此勇烈,首座居然擔(dān)心他路上危險……此人口中說不要我們幫,內(nèi)心怕是早都興奮起來了,只怕別人來得不夠強。” 旁邊有下屬嘆了口氣:“這樣的人,若沒有提前隕落于江湖,那就必然縱橫天下?!?/br> 武維揚沒有回答,心中知道下屬的潛臺詞。 這樣的人,隕落的幾率還是比較高的……但想起剛才趙長河上馬之前仔細檢查的謹慎,武維揚還是覺得,這人死不了。 別看他豪邁,內(nèi)心細著呢,真當(dāng)他是莽漢的,現(xiàn)在自己墳草已經(jīng)三尺高了。 “回去稟告首座吧,不知她是不是真會親自來見。”武維揚有些納悶地嘀咕:“奇怪,首座對這個人的關(guān)注,也有些超乎尋常?!?/br> 第86章 智取劍湖 趙長河的“不藏行跡”,是故意的。 與韓無病立約之時,破廟里的人死光了,除了央央之外沒別人知道此事,韓無病自己沒道理吃飽了撐的跟人說我要在這里等趙長河。也就是說,自己離開崔家要去哪,原本外人是不知道的……外人甚至不應(yīng)該知道他是何時離開的崔家。 那么為什么自己剛離崔家沒多久,就一群人知道自己是要去古劍湖的,沿途刺殺也來了,鎮(zhèn)魔司的人也來了,甚至知道自己要干嘛,把韓無病的資料都給了,貼心得很。 唯有一種可能,央央畢竟對家中沒什么戒心,無意中有和家人提起過趙大哥要去哪,然后被人悄悄外xiele。 畢竟崔文玨栽了,他的勢力是很大的,有人暗中報復(fù)并不稀奇。報復(fù)不了崔家人,還報復(fù)不了你這個被趕走的匪類? 說不定除了血神教之外,還額外多了崔文玨一系在外養(yǎng)的人呢,比如這絆馬索,就不像江湖人玩的東西。 前因應(yīng)該就是如此。 既然仇家知道了,鎮(zhèn)魔司也知道了。他這大夏龍雀背在背上,別人認不出這離譜的刀是啥玩意,唐首座又豈能不知?這一刻內(nèi)心里不知道多少戲了。 可能在唐首座的視角上,你這古劍湖不去就是了,別人一下就失去了你的行蹤,啥事都沒有,為什么要強行去? 男兒有約,天上下刀子也要去,女人懂個屁! 什么?不藏行跡?可能招來對抗不了的強敵? 說給人聽的! 趙長河在官道上大搖大擺地策馬半途,眼見追殺者已經(jīng)被踏雪烏騅甩到?jīng)]影子了,忽地一扯韁繩,往荒郊野外直竄而去。 半天之后,日已西斜,前方官道邊上的樹林里。 血神教主薛蒼海陰沉著臉:“你們說他不藏行跡,一路往官道直行?” “是、是啊,他就這么說的?!?/br> “本座在這里等了足足三個時辰,現(xiàn)在天都快黑了,人呢?” “不、不知道啊,興許在哪里路邊林中午睡呢吧?” “啪”的一聲,薛蒼海憤怒地把下屬抽了個陀螺:“蠢貨,你們被他騙了!浪費本座的時間!” 身后有個熟悉的面孔……孫教習(xí)靠在一棵樹干上,抄著手臂抬頭看鳥,嘴角勾著笑意。 “老孫?!迸赃叺难窠虃鞴﹂L老低聲問:“據(jù)你對此人的了解,他此刻會在哪里?” 孫教習(xí)與教務(wù)系統(tǒng)互不統(tǒng)屬,算是傳功長老的直屬部下。上司發(fā)話了,他也收起那副老油子模樣,立正笑道:“我怎么知道……這小犢子一開始還是個很講禮貌的少年郎,現(xiàn)在這匪氣還是老子帶的,沒事就叫他說話大聲點,才變成現(xiàn)在世人認知的德性,天知道他本來是個什么陰貨呢?” “嘖?!眰鞴﹂L老有些蛋疼地低聲道:“這事兒吧,教中不少人怪你……” “怪我個寄吧?”孫教習(xí)聲音大了起來:“老子不過履行教中職責(zé)廣而授之,教出來的匪徒刀法好,那是老子水平高!該夸才對!宣教傳道、樹立信仰,那他媽又不是老子的職司,老子大字不識幾個,關(guān)我屁事!老子還沒怪他們沒好好宣教,沒抓住老子教出來的好苗子,倒還有臉怪老子頭上?” 薛蒼海都聽見了,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心中也覺得確實不能怪孫教習(xí),理論上趙長河越強悍,越能證明孫教習(xí)的職責(zé)完成得優(yōu)秀無比,反而該夸,但這搞得,誰夸得下去啊……但又不能說你職責(zé)完成得太好了給教中帶來了個大麻煩,以后教學(xué)擺爛一點? 真他媽蛋疼。 “那方不平!???老子是不是告過狀?是不是說這傻rou玩意兒心胸狹窄私欲過重耽擱苗子?啊?是不是還推薦過讓趙長河進總舵????都按老子說的哪有現(xiàn)在這破事!現(xiàn)在好了,反過來怪我?可去他們媽的吧!”孫教習(xí)越說越大聲。 “好了?!眰鞴﹂L老瞥眼看看薛教主越來越黑的臉色,暗道你再說下去失職的可就成教主本人了,教主當(dāng)然不會為了你告?zhèn)€狀就撤了自己得力的分舵主啊…… 他只能壓低聲音:“話是這么說,如今終歸是你的弟子做了叛徒,咱們的責(zé)任還是要背一點的。如今他的手段沒有人比你熟悉,這次如果你能親自把他捉回來,自然有功無過。” 孫教習(xí)“哼”了一聲,沒說什么。 心下他倒是不覺得趙長河打得過自己。方不平臉上的石灰,后來教中去檢視可都看見了,說明趙長河不是真的那么逆天,自己了解他的路子,應(yīng)該問題不太大。但怎么說呢……孫教習(xí)真不想干這種活。 無論怎么說那確實是自己手把手教出來的得意弟子,掰著腕子校準著他的每一分動作,這關(guān)系可不一般。他在江湖上越威風(fēng),自己當(dāng)然是越有面子。教中兄弟別說對自己有意見,其實也有很大一部分藏著點羨慕的,那語氣聽得出來。 人活一世圖個啥呀,圖你教中的例錢嗎? “好了。”薛蒼海淡淡道:“此事孫橫川無責(zé),教中兄弟不得以此見怪,但正如丁護法所言,緝拿這個叛徒之事,橫川還是理應(yīng)多負擔(dān)幾分。如今此人耍詐,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不一定真會去古劍湖,你們有什么看法?橫川你較為了解此人,說說?” 孫橫川覺得趙長河必去古劍湖,可話到嘴邊還是說:“這一路除了我們還有別家在搞他,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心里有數(shù)……換了是我遇上這情況,應(yīng)該是真不去了,一個比武約定又不是啥大不了的玩意,犯得著拿腦袋去冒險?當(dāng)然,那是我,他到底怎樣我不肯定哈,別又讓老子背鍋?!?/br> 眾人都失笑,匪類的小狡黠,推鍋比什么都快。但被趙長河這樣擺過一道,大部分人還真是覺得他這是虛晃一槍,其實不會再去了,老孫說的很有道理。 薛蒼海沉吟道:“如今四象教不少高層在古劍湖,本座不合去湊熱鬧?!?/br> 其實就是不想送上門去當(dāng)狗給人呼來喝去使喚。 說著又道:“但古劍湖還是要去人守著,指不定趙長河還真去,這事就交給丁護法和橫川,你們帶幾個人駐扎劍湖城。” 傳功長老和孫教習(xí)都拱手:“領(lǐng)命?!?/br> “其他人繼續(xù)四散各地,搜尋此人消息。就這樣吧,本座還有事。”薛蒼海說完,晃身不見,留下一群氣都散了的血神教徒面面相覷。 在不同的官道不同的路口,同樣也有其他人蛋疼無比地白等一天,最后四散離開,各處搜尋。 趙長河往東一路穿越荒野山田,遇城不入,足足繞了兩座城,天色已黑。 月色之下,踏雪烏騅仰天長嘶,忽地折道向南,再奔劍湖。 “吁!”不知奔行了多久,背上龍雀輕震,殺機再臨。 只要還有人相信他會去古劍湖,那當(dāng)然是甩不開所有敵人的,只要愿意守在各個口上,總能等到人。 當(dāng)然這樣傻等的再也不可能是薛蒼海級別,這才是真正的磨刀,而不是送死。 大夏龍雀是新得的,無論長短輕重厚薄,都還并不趁手。不經(jīng)過各種磨煉,如何如臂使指? 趙長河仿佛不知道龍雀示警,馬不停蹄,一路飛馳。 一道劍氣從右側(cè)驟然襲來。 趙長河身形忽地一矮,鐙里藏身,那刺客已經(jīng)從馬上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