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紅翎啞然失笑：“我之所學(xué)未必勝于血神功。”

    點到為止，趙長河懂了。

    功法是要看誰練的，同樣血煞功和血煞刀，黃副舵主就被他趙長河三招秒啊。

    所以不是血神功垃圾，是薛教主不行吧……

    岳紅翎又道：“而血煞功也并不是比血神功低級的過渡功法，它本是從血神功之中分離的捷徑，血神功內(nèi)外兼修，而血煞功專修氣血，雖然偏頗，卻也更便捷，在外功氣血方面的修行上數(shù)一數(shù)二。只是缺了內(nèi)外調(diào)和，弊端明顯，導(dǎo)致也沒幾個人能修得多精深，這你比我清楚。”

    趙長河微微頷首：“確實，我自己練著也覺得血煞功著實很強，還以為是我見識少，沒見過多高端的外功才有此錯覺。既然你也這么說，看來它是確實很強?！?/br>
    “但是……”岳紅翎說著有些猶豫：“此功的弊端并不僅僅是容易影響理智以及修行痛苦兩項?！?/br>
    趙長河瞪大了眼睛：“一般功法有一個負面作用就不錯了，這特么都兩個了還不夠惡心？還有？”

    “有?！痹兰t翎道：“你難道沒有察覺，你殺人越多，功法給你的反饋就越有威力？”

    趙長河愣了愣，這倒確實有，而且光明正大記載在功法秘籍上的。并且還注明過，這一項即使是練血神功也一樣存在，血神教殺人如麻是根子上決定的。

    血煞血煞，不僅是氣血，還有煞氣。殺人越多，自然越是養(yǎng)煞，一個文弱書生用這種功法肯定沒有一個殺人如麻的匪徒發(fā)揮得好。

    擱這疊殺人書呢還是在疊萬夫莫敵呢……趙長河有些無語，他都分不清這個算優(yōu)點還是弊端，想想確實很容易會變成一個殺人盈野的大魔頭。

    而且煞氣重了，以后是不是更容易影響理智？現(xiàn)在暫時還沒發(fā)生失去理智的狂暴現(xiàn)象，無非是因為修行還低，以后修得高了呢？

    趙長河想了想，謹慎地問：“內(nèi)功能解決這些問題么？”

    “內(nèi)功并非一類性質(zhì)，你的內(nèi)功我沒看明白，看似什么特性都沒有的樣子，我也不知道它對你這情況是否有幫助……”岳紅翎微微一笑：“是不是感覺說了這么多，我好像什么都沒法教你？”

    趙長河有些無語：“你也知道啊。不過好歹算是幫我捋了一遍情況，心里有數(shù)也好?！?/br>
    “我至少可以教你三個方面。首先，你的內(nèi)功一定來路不正，僅有真氣運行脈絡(luò)，無人指點你呼吸吐納之法以及心法口訣竅要。這在入門之時或許沒什么問題，到了你想要往上走，一定會覺得哪里差了點什么，少了鑰匙似的?！?/br>
    趙長河豁然開朗，自己的直覺還是對的，怪不得總覺得突破二重差點火候，果然少了東西！要不是岳紅翎來此，這二重天要卡到什么時候去！

    “你的心法我可以用么？”

    “心法這類東西，各家大同小異，無非強化引導(dǎo)，凝神照心之用，你完全可以用我的心法去運行你的脈絡(luò)，修出來的照樣是你那個真氣，沒什么問題?！?/br>
    就像用傅君婥教的九玄大法去運行長生訣一樣，最終那還是長生訣？趙長河忽然覺得很多大唐同人拿到長生訣就練可能差了點東西……無關(guān)念頭一閃而過，很快喜道：“請jiejie教我。”

    “在此之前，我先教你呼吸吐納。坐穩(wěn)了……不用盤坐，正常坐著就行。”

    趙長河老老實實坐好。

    岳紅翎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略略有些猶豫，又彎下腰，伸手撫在他的小腹：“先收腹，對……深呼吸，感受氣息入體的鼓脹，再與你的內(nèi)息結(jié)合……”

    女師父就這么近身挨著，纖手輕撫，幽香就在鼻尖，發(fā)梢拂過臉頰，臉癢癢的，心也癢癢的。趙長河忽然意識到當初為什么岳紅翎不愿意收徒，那不僅僅是圖自在，帶個拖油瓶沒法行走江湖……更關(guān)鍵的是顧慮到這個吧？

    武功教學(xué)難免貼身，孫教習(xí)教自己刀法的時候抓著自己的手都是日常了，各種掰膀子摁腰子，還拍過屁股。這回女師男徒，年紀相仿，怎么想都覺得這教學(xué)不會很對味。

    “讓你深呼吸，你這呼吸怎么還散亂急促起來了？”岳紅翎面無表情，聲音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一樣：“莫非是因為岳紅翎在你屋里，你在考慮怎么玩？”

    第41章 玄關(guān)二重

    好好的轉(zhuǎn)向正題，大家正常聊了一晚上了，以為你不介懷那些尷尬事，原來壓根就耿耿于懷，等在這呢？

    趙長河都快哭了，這話沒法接??！

    更尷尬的是，他這回還真是有點心猿意馬，沒法理直氣壯地說老子壓根沒想干啥。

    沒辦法，咱處男就是這樣的……趙長河憋著臉，老實道：“原先是真沒想過……那就是和寨中兄弟扯犢子的，別放心上。”

    岳紅翎柳眉倒豎。

    什么叫原先是真沒想過，意思現(xiàn)在是真想了是吧？

    卻聽趙長河道：“可你能不能別摸了，我怎么也是個正常男人……話說就個收腹深呼吸而已，我會收我會收，真沒必要啊……”

    岳紅翎那手差點沒變成血手印，切齒怒道：“誰摸你！我是在等你攝入外息，助你引導(dǎo)丹田，和內(nèi)息混融運轉(zhuǎn)！你以為內(nèi)息吐納之法僅僅是怎么呼吸嗎，沒人帶著看你怎么練！”

    趙長河張了張嘴，耷拉著腦袋：“那你摸吧?！?/br>
    岳紅翎：“？”

    怎么搞得是我在占你便宜似的？

    我投奔于你，你求教于我，于是無私教你。大家光風(fēng)霽月，分明一場佳話，怎么就成這樣了？

    她咬牙切齒地加大了幾分力氣：“深呼吸，凝神靜……”

    “老大老大！”門被“砰”地推開，一個匪徒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外面……呃……”

    岳紅翎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頭看著他，又慢慢低頭看著自己附身往下摸趙長河小腹的姿態(tài)，不用想都知道這會兒別人眼里這是在做什么的前奏。

    這回風(fēng)評徹底完了。

    不，我不是岳紅翎，是和岳紅翎長得有點像的女人。

    趙長河僵著一張臉：“什么事？”

    “呃，剛才有兄弟去后山，發(fā)現(xiàn)有陷阱被觸動過，不像野獸，可能有人入山。”

    趙長河一個激靈，什么亂七八糟的心思都沒了，豁然起立：“你做得很好……今晚大家都喝得有點多，確實是最佳的夜襲機會，我倒是疏忽了……”

    說著踱了兩步，對岳紅翎道：“岳……月兒你藏在屋里，千萬別出門，我出去看看情況，順便調(diào)人守護此地?！?/br>
    岳紅翎抽抽嘴角，偏頭不答。

    趙長河大踏步出門，依稀還能聽見外面的匪徒在說：“老大，嫂子果然有些像岳紅翎，原來老大居然暗搓搓的這么喜歡岳紅翎啊……”

    趙長河悶聲遠去：“關(guān)你屁事……去調(diào)人守著，別讓你嫂子受了驚?！?/br>
    “必須的，包在兄弟身上！嫂子掉了根頭發(fā)，兄弟把腦袋擰下來給老大當夜壺！”

    “吹尼瑪呢，干活去！”

    岳紅翎忽然有點想笑，這到底壞的是誰的風(fēng)評？說來別人并不知道這是真的岳紅翎，她的風(fēng)評其實沒壞來著，反倒是趙長河暗戀岳紅翎這名聲是真洗不掉了。

    那個什么夏圣女，會不會砍了他啊……

    正這么想著，心中忽地一動，長劍豁然在手：“何方高人大駕光臨，何不現(xiàn)身一見？”

    窗外樹梢上傳來悶悶的聲音：“是我?！?/br>
    聲音聽著中氣很虛，也是病懨懨的。

    “崔元雍？”岳紅翎傻了眼，完了，這下真有人知道是岳紅翎了……

    不是，你來干嘛?。?/br>
    她氣得想砍人：“你傷得比我還重，大半夜跑山寨來干嘛？你們崔家什么時候把這種低級通緝犯放在心上了？真要抓通緝犯也不是這么賣命的?。俊?/br>
    窗外病懨懨地道：“我聽傳言，北邙山寨的壓寨夫人挺漂亮的，居然有點像岳紅翎，趙長河原來好的這口……我咂摸著不對啊，會不會真是你失手被盜匪給捉了，放心不下，特來一探。如今這么看來，我好像來錯了，不但來錯了，還來得很不是時候?！?/br>
    岳紅翎的臉色黑如鍋底：“你什么時候來的？”

    “就剛剛……你主動挨在他身上，手往下探的時候。果然女人在這種時候，靈覺約等于零……他一走了你倒是警覺無比，我什么都沒做你就發(fā)現(xiàn)了……”

    “鏘！”劍氣光寒，殺氣沖霄。

    “崔元雍，你去死吧！我為什么會投奔他，為什么會掉坑里，從頭到尾都是你害的！”

    “叮叮叮叮！”長劍交擊聲一路遠去。

    “咳咳……崔某一番好意，只是無意打擾了你的雅興，何必如此……”

    “我、我殺了你！”

    “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告辭。”

    “讓我聽見外面有半點風(fēng)言風(fēng)語，我、我與崔家勢不兩立！”

    ……

    “所以是個烏龍？對方無惡意？”回到屋中的趙長河籠著手，無語地看著岳紅翎氣得面皮通紅的模樣，心中忽然在想，這崔元雍真實職業(yè)該不會是個僚機吧……

    瞧這事搞的……

    但實話實說，他真的不想把事情變成這樣，岳紅翎和自己真的是沒有那種關(guān)系，只能給雙方帶來困擾。不但相處變得很麻煩，甚至可能岳紅翎為了避嫌，以后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也不知道該感謝這位崔兄呢，還是該砍他。

    然而正覺得會不會連朋友都沒得做的時候，岳紅翎卻忽然說話了：“你山寨里有jian細。”

    趙長河怔了怔，點頭道：“是，傍晚你才跌坑里，這才不到子時，崔元雍人在城里就聽說了，顯然有人嚼舌。”

    岳紅翎道：“你知道是誰？”

    “嗯?！?/br>
    “需要幫忙處理么？”

    “暫時不用，要處理的時候我自能處理……當然如果你想出氣，那就現(xiàn)在處理也行。”

    “既然你有計劃，那就不用?！痹兰t翎淡淡道：“行了，既是誤會，就別多想了。你繼續(xù)坐好，我給你引導(dǎo)呼吸。”

    趙長河傻了：“你……還……”

    “怎么？為什么不能做？崔元雍大家子弟，按理也沒那么俗不可耐，如鄉(xiāng)間姑婆傳人風(fēng)言。何況岳紅翎問心無愧，自做我該做的事，管他人嚼的什么舌根?！痹兰t翎看了他一眼，倒忽然笑了：“怎么，難道你以為我會因為這點事情與你絕交？你在這事里有什么錯處，我為何遷怒于你？”

    “我……”趙長河抿了抿嘴，終于沒多說，安靜地坐好。

    依然是心中的岳紅翎，颯爽磊落，恩怨分明，并未顛覆。

    落日紅翎，不可拘也。又豈會困擾于區(qū)區(qū)俗世風(fēng)言？

    趙長河安靜地坐在那里，岳紅翎依然伸手按著他的小腹。深呼吸入體，小腹之處送來柔和的真氣，與納入的外息相融，仿佛示范：“記住這種感覺，此后呼吸三長兩短，逐步調(diào)息，當你習(xí)慣于此，就不用再刻意如此了。”

    “知道了?！?/br>
    “我傳你心法口訣，你記下……”

    女師父的幽香依然縈繞，發(fā)梢仍掠臉頰，趙長河卻再也起不了綺念。干脆利落的聲音一字一字傳來，趙長河沉浸在呼吸和內(nèi)息流轉(zhuǎn)的循環(huán)里，漸漸入定。

    岳紅翎的手早就離開了，她也坐在一旁閉目運功，休養(yǎng)傷勢。

    不知過了多久，趙長河睜開了眼睛，黑夜之中仿佛有光閃過，虛室生電。

    玄關(guān)二重。

    岳紅翎幾乎同時睜開眼睛，微微一笑：“初次傳法，明明只為了熟悉而已，你察覺有突破之象，竟直接一股而破，毫無猶豫。這霸道利落，人如其名，真如長河奔流，勢不可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