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但李添打定了主意,他故意無視了男人沉著的臉:“都談妥了,等家里收拾好了,我就去上班。不過,您要是需要幫手,隨時都可以叫我。我一定來的。” 宋裕明挑眉:“我要是不同意你去呢?” 李添就這么定定看著他。 宋裕明拿他沒辦法。自己帶出來的人,自己開掉的,他能有什么辦法?他根本見不得他這樣的眼神。 老男人想不明白只能去找周大少爺。周作盛喊冤,立刻就把李添前兩天來“和悅”的事情賣了,說師父最近都睡在1603,這什么意思還不明顯?我都看得出來他心里只有您。 宋裕明心里終于舒坦一點了,但疑惑更濃。周作盛想了想,連同那天早上碰到江去雁的事情也說了,這是他唯一知道的線索。 宋裕明問你看清楚了,那個人叫江去雁?富正集團的董事?周作盛說是啊,護照信息都有啊,我還有他名片呢,title寫得清清楚楚。他看上去和師父關系挺好的。那天他們吃完早飯師父就說面試去了。 如果涉及到了關家,宋裕明不得不謹慎。 作為荔府真正的創(chuàng)立者,如果沒有關正英,就不會有今天的荔府,更不會有他宋裕明。要是關正英不想留李添,那他恐怕要花點功夫說服這位老上司。他希望事情還沒有發(fā)展到這一步。 他轉頭給關正英打電話,還是先禮貌問候:“您什么時候來市里了?怎么也不跟我說一聲?” 關正英莫名其妙:“我在家呢。”他早就不管荔府這攤子事了。 “阿添的事情不是您的意思吧?” “什么事情?” 那就不是。宋裕明放心了:“沒事了。那我就不請尊夫人過來吃飯了,下次等您一起來吧?!?/br> “你讓他早點回家!”關正英顯得有點不高興:“在外面玩得心都野了,整天不是見這個朋友就是去那里嗨,問就說忙,就他忙,他比行政長官都忙!” 宋裕明懶得轉達,啪就把電話掛了。他這位老上司年紀越大越依賴太太,全世界只有關太太能把他那一身鱗摸順了,半天見不到人就要發(fā)脾氣的。這個年紀還玩如膠似漆,專門惡心單身人士呢。 只要不是關正英對李添有意見,其他的就都好辦。宋裕明把郭壬找來:“你去查查那個5號私廚,先不要留動靜,他們總廚的電話留一個給我?!?/br> 休息了幾天,李添終于還是回了一趟家。 開發(fā)商的房款到了。他找了個小區(qū)房作為周轉租房,一房一廳,接了母親去看。黃小鳳問怎么只有一個房間,那你睡哪里?李添淡淡道,我找了新的工作,離家里會有點遠,單位提供宿舍,我住單位宿舍更方便。黃小鳳當場臉色不是很好看。 許英紅也陪著,解圍道,現在找工不容易,阿添去了新單位肯定要經常加班,積極表現的。還不如住宿舍來回上班沒那么辛苦,等買了新的房子,工作也穩(wěn)定了就好了。 黃小鳳沒說話了,這就算是同意。李添找了搬家公司一個上午就搬完了,收拾東西打掃衛(wèi)生,母子倆時隔半個月終于一起吃了個晚飯,飯后李添就拎著簡單的行李去了“和悅”。 他這段時間都住在1603,意外地發(fā)現衣柜里有一件宋裕明的外套,可能是那天晚上留下的。他每天抱著外套睡覺,也能斷斷續(xù)續(xù)睡個四、五個小時。 那十二萬塊錢他還給了宋裕明,更心安理得。 雖然還錢的過程有點曲折——宋總廚是不可能要他的錢的,問郭壬也問不出來,絞盡腦汁李添終于想起來他有過一張宋裕明的銀行卡。 那是李添還在當學徒的時候,宋裕明家里有一段時間搞裝修,做師父的忙不過來,一些瑣碎的事情就交給徒弟去跑腿,家里鑰匙給了徒弟一份,還有一張銀行卡,方便他采買和給安裝隊結賬。李添那時候白天在單位上班,晚上周末還要給宋裕明監(jiān)工。 大總廚的徒弟可不是那么好當的,業(yè)務上要求嚴苛不說,像這樣伺候師父的私活也不少,徒弟的工作生活的邊界往往非常模糊,個人時間被壓縮到了極致。 盡管二十一世紀已經過了快四分之一,但在餐飲行業(yè)里,有些師徒關系仍然非常傳統(tǒng)守舊。做徒弟的跟著師父不僅僅是學藝,還要學“做人”,平時端茶倒水、洗衣開車,甚至幫著處理師父個人和家庭私事是很正常的事情,這些事做得好不一定有功,做不好肯定挨罵。 于是,師徒權力關系的極其不平等滋生了很多問題。 要是拜了個品性好的師父,那也就算了,辛苦至少能學到真本事。但如果遇到了德不配位者,工作生活上給當奴才不說,在經常挨罵、動則被人身侮辱攻擊、常年累月過度勞累的情況下,還要被擔心“教出徒弟餓死師父”,最后身體拖垮了,技術沒學到,也不是沒有的事情。 李添不是看不到行業(yè)里存在的普遍問題,他也承認,他的情況純屬運氣好。他一入行碰到的人就是宋裕明。 師父對他傾囊相授,手把手帶教,業(yè)務要求嚴格本來就是應該的,不然怎么能學到真本事呢?而且,他師父可比他忙多了,加班加得比他多多了,私下里端個茶送個水,天冷叫加衣服,都是些小事,是他自己愿意的,他關懷自己的師父難道不行嗎?實在忙不過來他能幫難道不應該幫嗎?何況,師父也對他也多有照顧啊,怎么能說是“剝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