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芯答：“錢垣?！闭f到這里，他回想起那晚的經(jīng)歷，好像是急于掩蓋自己沉悶的心緒，語氣又雀躍地上揚起來，“他知道我生日是什么時候，還給我送了禮物?！?/br>
    程湛偏過頭看他，淡淡地笑了一聲，“一個小禮物就把你收買了啊?！蔽抑敖o你送過那么多禮物呢。但這句話他沒說出口。

    “這怎么能叫收買呢?！币π静毁澩丶m正他，“送禮物就是送禮物，這叫交流感情……”

    程湛聽他給自己解釋了一通，無奈投降，只得連聲說好，臨了卻又冷不丁地發(fā)問道：“錢垣，就是那個你去他家照顧貓的那個同事？”

    “嗯對——不對，你怎么會知道？”姚芯表情震驚，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你難道在背地里監(jiān)控……”

    “打住。”程湛啼笑皆非，低頭在手機上cao作幾下，幾秒后把亮起的屏幕展示到姚芯面前，道，“你自己發(fā)了朋友圈的。”

    “……”

    姚芯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己抱著百元的自拍。

    “噢?！彼X得尷尬，抬起另一只空閑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就是他。”

    “你們關(guān)系很好。”肯定句的語氣。

    “挺好的……應(yīng)該吧?！币π鞠肓讼耄卮鸬?，“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挺喜歡他的?！?/br>
    “喜歡？”程湛握住他的手緊了緊。

    “嗯……反正他人很好，和我之前交的那些朋友都不一樣，我不知道怎么說?！毕氲竭@里，姚芯便有些心不在焉。他想到自己跟程湛來這邊的兩天，除了晚上和游宸打電話，幾乎忘記了和其他人聯(lián)絡(luò)——當(dāng)然了，除了大年初一就飛到外地出差的蘇裕清每天鍥而不舍地發(fā)消息給他，也沒有人主動聯(lián)系他了。

    錢垣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他忍不住在心里猜測，甚至有一種現(xiàn)在就打開手機，給錢垣打一個視頻電話的沖動。

    見狀，程湛沒有再說話。兩人繼續(xù)向前走了幾分鐘，姚芯察覺到他的腳步停下，聽到程湛對他說：“到地方了?！?/br>
    今日天氣晴朗，夜里無云，下弦月的光毫無阻隔地傾斜而下，透過四周層層搖晃的樹影，好像被分割成了許多纖薄的碎片，每一枚碎片上都盛著一捧一觸即碎的月亮。

    站在地面上的人們抬頭望去，便能看見一片浩瀚無垠的墨色天空，沒有不停閃爍的霓虹燈光，也沒有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星光與明月觸手可及。

    姚芯看到程湛來時開的那輛越野停在空地的中央，隨著開關(guān)被按下，車前燈發(fā)出柔和的燈光。他問：“你什么時候把車開過來的？”

    “昨天上午你還在睡覺的時候我就開過來了，沒注意？”程湛答，“院子里停車不方便，就停到這邊來了，等會再開回去，明天一早就回去了。”

    姚芯點點頭表示明白了，他向四周看看，詢問道：“那煙花在哪里？”

    他原以為程湛要帶他親自來放，還在猜測煙花是不是被放在車子的后備箱里時，他的肩膀卻被一雙大手輕輕扶住，程湛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抬頭?！?/br>
    姚芯下意識地依言抬起頭來，伴隨著幾聲驚雷般的轟鳴，他的雙眸霎時被絢爛的夜空點亮了。

    第88章 不要惹我生氣

    一束束火光像是童話故事里要蔓延至天際的魔豆，自不遠處拔地而起，又如同回溯的河流，攜著無數(shù)光點逆流而上，沒入夜色，又在下一秒驟然燃燒成燦爛的焰火。

    第一顆煙火在夜色中綻放，接二連三的，一朵又一朵橘黃色的花朵盛開在這寂靜天際的一角，它們模糊了天與地的界限，連接了遠處村落的點點燈火與月色模糊的光輪。

    最后，那些花朵四散開來，隨著“嘩啦”一聲，它們驟然又燃燒起來，如同撒向夜幕的珠玉，落在盤底碰撞著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又像流星一般拖曳著光尾，自黑夜的一角接連向他們所在的陸地墜去。

    姚芯仰著頭，微微顫動著的眸子里星河倒轉(zhuǎn)，這一場“流星雨”墜落在他眼底。

    但這只是一場交響樂的開幕，似乎受到某種指揮，不遠處繼續(xù)傳來幾聲震響，綻開的煙花如同金絲銀線繡滿了漆黑的夜幕，他們所在的這個無人的角落，被橘紅色的光芒映襯著，仿佛正在發(fā)生一場盛大的日落。

    姚芯坐在越野車的車前蓋上，膝蓋上搭著程湛從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來的圍巾。以漫天火花為背景，他抬起的眸子被煙花明明滅滅照得像漲潮的海。

    程湛對煙火熟視無睹，他望著姚芯，用自己guntang的手心隔著圍巾包裹他的手背。

    圍巾布料綿軟厚實，姚芯卻好像感受到那灼人的溫度，微微掙動一下，卻沒有抽離。

    “你上次，就是跨年那天，在我家樓上放的，也是這樣的煙花嗎？”

    姚芯的聲音很輕，程湛不得不將自己的耳朵貼近他的嘴唇才能聽清他在說什么。

    他點頭，說：“是一樣的。”

    “我以前從來沒看過像這樣的?！币π距?，“很貴嗎？”

    程湛搖搖頭，說：“只要你喜歡，多少都不算貴?！?/br>
    姚芯牽起嘴角，“哼”了一聲，笑著說他像烽火戲諸侯的昏君。

    “那倒不至于?！背陶刻鹨恢皇謱⑺湎碌乃榘l(fā)撥到耳側(cè)，說，“要逗你笑還是挺容易的?！?/br>
    姚芯的笑容擴大了幾分，可很快，他揚起的嘴角不甚明顯地抽動幾下，那笑容轉(zhuǎn)化成一個仿若哭泣的神情，緊接著，他突然掩著面垂下頭，額頭抵上了程湛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