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假期過的。姚芯抱著百元狠狠揉搓一頓，把臉埋在貓咪軟軟的肚皮上長吁短嘆。趕趟似的——居然還要陪領(lǐng)導(dǎo)回老家，這算不算一種變相加班？

    吸了一會貓，姚芯把臉一抹，悶悶地拿出手機(jī)給錢垣發(fā)信息：[小兔哭哭]錢垣，我明天臨時有事，可能要早點(diǎn)回家去了。不過你放心，我會先給百元裝好水的食物的。

    隨后他又補(bǔ)充道：貓砂我也會清理好的！

    發(fā)完消息他便放下手機(jī)，跑去清理昨晚遺留的貓砂了。等他拍拍手掌坐回到沙發(fā)上，卻發(fā)現(xiàn)手機(jī)屏幕上靜靜地躺著兩條未接來電。

    他手機(jī)常年靜音，只開震動，但他日常也是手機(jī)不離身，很少有這樣錯過別人電話的時候。

    他略感吃驚，倒不是因?yàn)樽约哄e過電話這件事，而是因?yàn)檫@兩條未接來電都是來自同一個人，錢垣。

    連打兩條電話，如果不是什么十萬火急的情況，他想象不出錢垣怎么會這樣做。

    想到這里，他頓時也緊張起來，還以為發(fā)生什么大事——比方說錢垣明天不能按時回來了，于是他沒有耽擱，立刻將電話回?fù)芰诉^去。

    “出什么事了？”

    電話接通后的第一句話，錢垣這樣問他。

    姚芯覺得這話應(yīng)該自己問，但這話的確將他問懵了一瞬，一時不知如何解釋，“就是……臨時有一些事需要我……去外地處理?！?/br>
    他閃爍其詞，錢垣的語氣平靜下來，沒了最開始的激烈，他問：“是家里的事嗎？”

    處理家里的事，這倒是個很好的借口，并且可以免去后續(xù)的解釋；可他轉(zhuǎn)念又想，自己也沒必要找借口，反正是程湛找他的，他沒什么可心虛的，干嘛還要說謊去騙錢垣呢？

    想到這里，他的底氣足了起來，便如實(shí)答道：“不是，是程總找我有事?！?/br>
    “程總——”錢垣停頓了一瞬，“程湛找你？”

    “嗯，再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了……”姚芯無意識地用手揉搓著掛毯上的流蘇，“反正他讓我跟他……去外地一趟?！?/br>
    他用詞含糊，到底也沒有徹頭徹尾地向錢垣如實(shí)說明，和領(lǐng)導(dǎo)去外地還可以被解釋為出差，但他要是說是陪領(lǐng)導(dǎo)回老家，那是真的有點(diǎn)奇怪了。

    姚芯為自己的不坦誠而羞愧，卻沒有注意到錢垣已經(jīng)在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

    “那你……明天會回家來的對吧？”他向錢垣確認(rèn)道。

    錢垣卻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的聲音像是一瞬間低沉了下來，語氣不明地詢問他，“不能拒絕他嗎？一定要跟他走嗎？”

    姚芯一時不知如何回應(yīng)了——要從頭解釋他和程湛的關(guān)系顯然更加麻煩，他感到頭痛，果然一個謊言要用一千個謊言來圓。他無意識地放軟了聲線，說：“沒辦法呀……他是公司副總呢，我哪里敢說不啊。”

    “但現(xiàn)在是你的假期?！卞X垣毫不客氣地指出。

    姚芯噎了一下，全當(dāng)這是錢垣對自己被領(lǐng)導(dǎo)壓榨假期而感到忿忿不平，于是良心上愈發(fā)過不去，“沒關(guān)系的，反正假期也是我一個人待著……待哪不是待呢？也挺無聊的?！?/br>
    這話是真的。

    正月是與親人團(tuán)聚的時光，是不允許旁人插足的，再親近的朋友也只能被劃在無形的界限外。所以便只剩下姚芯一個人。

    雖說他表面上不顯，送走游宸時他還笑瞇瞇地同他開玩笑，說自己可以獨(dú)占沙發(fā)和電視，但他知道自己心里的不舍肯定大于游宸。

    他既舍不得弟弟離開，又舍不得唯一的親人在正月把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狹小的出租屋里。

    “……”錢垣捏緊手機(jī)，輕聲道，“你留在我家，我回來陪你?！?/br>
    可惜姚芯走神了，這句輕得好似呢喃的話語他沒聽到。

    他只感到電話那頭傳來微弱的聲響，像是羽毛輕拂過他耳畔，他問：“什么？”

    但錢垣卻不肯再說了。

    吸入的空氣涌入肺中宛若刀絞，錢垣知道姚芯又一次的離開已是定局，他總是沒辦法把他從別人身邊搶過來，他總是留不住他。

    “……可是你先答應(yīng)我的?！?/br>
    他艱澀地開口，“你答應(yīng)過留在我家……”

    “我會留在你家照顧百元的！”姚芯卻誤解了他的意思，急忙道，“你放心，我、我今晚也會留在這里照顧它的，等明天早上我再回去——”

    “……”

    姚芯小心翼翼地問：“可以嗎……？”

    “……嗯?！?/br>
    姚芯愧疚得無以復(fù)加，“對不起，我知道是我先答應(yīng)過你……對不起，你別生我的氣?！?/br>
    錢垣閉上眼，腦中便浮現(xiàn)出姚芯望著自己道歉的模樣——可憐又可恨，他根本做不到責(zé)怪他。

    所以他只能懲罰自己。

    “……沒關(guān)系?！彼f，“我不怪你?！?/br>
    第78章 去留

    錢垣改簽了車票。

    走出車站的時候已是凌晨三點(diǎn)鐘，被暴雨洗刷過的城市明亮地安靜著，街道上靜謐無人。雨還未停，只是淅淅瀝瀝地下著。

    傘在行李箱里。只是小雨，不礙事，錢垣便沒有去拿。

    冒雨走出去幾百米，他才找到一輛停在路邊的出租車。他走上前去，彎腰輕輕敲響了駕駛室的車窗。

    出租車司機(jī)將車停在了小區(qū)門口，從大門到單元樓的那一段距離需要錢垣自己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