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元一天吃三頓，他勤勤懇懇換著花樣地給它做貓飯，看它吃得開心自己就捧著臉在一旁傻樂。相比之下他自己的飲食就沒那么規(guī)律了，多數(shù)時候一餐解決，什么時候餓了什么時候才想起來點個外賣，兔子吃草似的在嘴里細(xì)嚼慢咽。

    這些都是錢垣偶爾打開監(jiān)控查看時才知道的。

    現(xiàn)在是姚芯來到他家照顧百元的第二個晚上，錢垣坐在飯桌上，被熱情的七姑八姨圍在中間，只覺得腦袋發(fā)暈。

    “小垣都出來工作這么久了，有沒有找到對象??？”

    “哎喲，年紀(jì)也不小的啦，是該著急了。姑婆這邊認(rèn)識幾個女孩子，條件好的嘛！要不要介紹給你??？……”

    錢垣知道她們沒有壞心，見自己的母親裝作毫不在意，實則眼神暗暗往這邊瞧的模樣，也無法直接起身離席，便只是笑笑，輕輕搖了搖頭。

    “那在那邊有沒有喜歡的人?。俊?/br>
    他原本只想敷衍地糊弄幾句，沒想到不只是他的哪位舅媽還是姑母提了一嘴這句話，卻在他這下毫無防備之時，正正好戳中了他的心事。

    他不假思索，腦子里第一個浮現(xiàn)出來的就是姚芯的臉。

    緊接著，有關(guān)于對方的畫面接二連三地在他的眼前生動起來——姚芯在他身邊通紅著眼眶擦淚，姚芯笑著把溫?zé)岬目Х冗f給他，姚芯和他蹲在一起給公司流浪貓投喂，姚芯……

    紛繁的畫面如同拉長的電影鏡頭，在他的腦海中既快速又緩慢地閃過，他深處自己的記憶當(dāng)中，發(fā)現(xiàn)這短短半年的時光竟已占據(jù)他生命中一半的光彩?；厮莸漠嬅嫒栽诶^續(xù)流轉(zhuǎn)，最終，他定格在了其中一幕。

    那是他第一次帶姚芯回家的時候。自己在廚房忙活晚飯，姚芯抱著百元站在被一層玻璃所隔開的屋外，他伸手將上面白茫茫的水汽擦去。錢垣扭過頭，四周的玻璃在熱氣的熏蒸下依然霧蒙蒙，而他透過那圓圓的一小塊玻璃，看到了唯一真實可感的，姚芯的笑臉。

    他猛地回想起，自己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真正察覺到自己已經(jīng)喜歡上他了。

    錢垣短暫地愣神被親戚們當(dāng)作是默認(rèn)，“有喜歡的人了呀？那打算什么時候帶回家??？”

    親戚們你一言我一語，甚至已經(jīng)興致勃勃地討論起了婚禮該如何cao辦。錢垣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有點艱澀地開口道：“嗯……還不知道，他的意思……他沒有同意我……”

    但很快，他的聲音便被姑婆拔高的音調(diào)淹沒了。燙著卷發(fā)的女人笑瞇瞇地道：“啊咋，我們小垣這么優(yōu)秀，有誰會不喜歡的喲！”

    錢垣不記得自己是以什么樣的借口逃離了飯桌，他站在陽臺上，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寒意，從口袋中拿出被捂得溫?zé)岬氖謾C，打開了那個與家里監(jiān)控連通著的軟件。

    屏幕上出現(xiàn)了他家客廳的景象，姚芯此時正盤腿坐在離監(jiān)控不遠(yuǎn)的地毯上，百元窩在他的腿上，而他自己則舉著手機，像是在給誰打電話。

    見到姚芯的那一刻，錢垣感到自己內(nèi)心很快輕盈起來。但這份輕盈并沒有持續(xù)太久，甚至還沒來得及讓他徹底放松下緊繃的唇角，姚芯的聲音便斷斷續(xù)續(xù)地從那頭傳來。

    “……嗯，我不在家……和你說過的……小貓……回去……”

    “你想我沒有？……騙人……我想你……好好訓(xùn)練……”

    錢垣覺得自己的心陡然像被系上了千斤的負(fù)重，倏地向下墜去。

    他看著姚芯一邊捏著百元的rou墊，一邊用他熟悉的笑容同電話那頭不知名的人親昵地聊天。

    十分鐘過去，姚芯仍舊沒有要掛斷電話的意思。

    錢垣閉了閉眼。

    他不想去猜測同姚芯打電話的人是誰——是蘇裕清還是那個和他關(guān)系過分親密的弟弟，再或者是別的他根本不知道的人。

    從屋內(nèi)攜帶出的熱氣早已消散，錢垣漸漸地感覺到冷。當(dāng)他深吸一口氣時，涌進來的卻是一大口冰冷的空氣，這股寒意催生了他心底某種情緒的種子，蜿蜒出帶著尖刺的藤蔓在他體內(nèi)生長肆虐，撕扯著他的每一個細(xì)胞，一直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他難以辨別心頭驟然涌起的這股情緒，用“嫉妒”一詞籠統(tǒng)概括似乎不夠貼切。

    他重新去看屏幕上的姚芯，見他像是突然被窗外的什么吸引了注意，站起身去往陽臺的方向，但很快他又回來了。

    要是他能一直待在這里就好了。

    錢垣在心中微微嘆息。

    待在他家里，待在他身邊，待在他隨時都可以看見的地方。

    不要看其他人，不要聽其他人，不要愛上其他人。

    只屬于我一個人就好了。

    第74章 狗脾氣

    游宸拿著手機往外走時，睡在他下鋪的舍友笑著調(diào)侃他道：“喲，又去給你對象打電話呢？”

    游宸哼笑一聲，卻沒有否認(rèn)，只撂下一句“關(guān)你屁事”便推開門走了出去。

    剩下的幾個人在宿舍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我靠，他絕對是在炫耀吧？”

    “嘚瑟啥啊，有對象了不起？”

    一群半大少年憤憤不平地聲討著自己的舍友，可無論說什么也掩蓋不了彼此酸溜溜的語氣。

    “哎，就游宸那個狗脾氣，平時那樣子看得我都來氣，我真好奇他對象是啥樣的?！?/br>
    “嘖，等他回來當(dāng)面問問不就好了，要是長得漂亮怎么可能藏著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