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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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恍惚了,又開始自稱奴婢。 江云飛緊緊的抓著她的手,溫聲問:“我在家過年的時候少,都要買些什么東西?” 花容掰著手指頭數(shù)起來:“要買對聯(lián)、窗花、燈籠、各式瓜果……” 說著說著,花容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其實沒有好好過個年。 風(fēng)月樓那種地方,逢年過節(jié)的生意是最好的,三娘要忙著接客,她要忙著端茶倒水,有時連話都說不上一句。 后來進了忠勇伯府,她總是領(lǐng)不到賞錢,還要被人使喚著去干活。 跟了江云騅以后,她收的賞賜倒是不少,但那些賞賜都是明碼標(biāo)價的。 再后來,她在漓州做賬房先生,過年能領(lǐng)一吊賞錢,和一壺好酒,難得自在,唯一不足是孤身一人,清冷的很。 所以她真的很想很想好好和江云飛一起過一個年。 她想和他一起去置辦年貨,一起把他們的家布置得喜慶熱鬧,一起吃年夜飯,然后為彼此送上新年祝福。 她要祝他健康喜樂,戰(zhàn)無不勝,順?biāo)鞜o憂的。 “你說的這些我都讓人買了,你還有什么想做的?” 江云飛開口把花容的思緒拉回來。 恰好有風(fēng)吹起車簾,寒意跟著涌入。 花容本能的縮縮脖子,往江云飛懷里靠了些。 她像是說太多話累極了,眼皮耷拉下去,唇瓣卻還在張合:“夫君,我這一生已經(jīng)沒有什么遺憾了,你也不要覺得遺憾,好不好?” 她到底還是放心不下。 怕他自責(zé)沒能治好她,怕他執(zhí)念于她,無法釋懷。 喉嚨哽得發(fā)疼,江云飛抿唇不語。 花容繼續(xù)說:“我聽說人死了會喝孟婆湯,過奈何橋,忘記前塵往事,我這一生大多數(shù)時候都過得很不快樂,為了忘記那些不開心的事,我也會忘記夫君的,夫君日后若是遇到很好的姑娘,莫要因為我有所顧慮,一定要好好待她?!?/br> “你可以不記得我,但我會記得你,如果有來世,我會來找你?!?/br> 花容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這句話,自顧自的說:“我雖然是忠勇伯府的長媳,卻沒在公婆身邊侍奉,也沒有為夫君誕下子嗣,我死后夫君就把我葬在夷州吧,我的家在這里,我哪兒都不想去?!?/br> 齊王府不是她的家,忠勇伯府也不是,她像是無根的浮萍,漂泊多年,終于在江云飛身邊扎了根。 而且,殷氏不喜歡她,不會想讓她進江家祠堂,她不想死后還要讓他為難。 她沒機會做個好妻子,這是她最后能為他做的了。 江云飛自然能猜到花容的用意,他用力抱著她說:“好,我們就在夷州。” 看不到江云飛,花容用手一點點描摹他的輪廓。 許久之后,她說:“夫君,新年安樂?!?/br> 話音落下,花容的手也重重垂落。 江云飛整個人僵住,他什么也說不出口,只能把花容抱的緊一點,再緊一點。 新年剛過,萬物復(fù)蘇,可春風(fēng)未至,他永失所愛…… 與此同時,景陽侯府,衛(wèi)映辰書房里的燈驟然熄滅。 第331章 她自有她的去處 花容的喪事辦得很低調(diào)。 江云飛一直守在靈堂里,不吃不睡,月清沒見他哭過,但他眼底的血絲一日比一日重,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整個人看上去像是要碎了。 他讓月清買了很多紙錢回來,再親手疊成元寶燒掉。 如果有來世,他希望她吃穿不愁,富貴無憂。 花容的墓地選在夷州城東邊的一座小山上。 從山上可以看到整個夷州城,可以吹到江風(fēng),也可以看到進出夷州必經(jīng)的官道。 以后江云飛每次出征,花容也都能看到。 花容下葬后,江云飛在墓地坐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清晨才回家。 月清擔(dān)心的整夜沒睡,見江云飛回來立刻迎上去。 冷寒的晨光下,江云飛鬢角折射出縷縷銀光。 才剛到而立之年的他竟在一夜之間生了白發(fā)! 月清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下一刻卻聽到江云飛說:“她早就為你安排好了后路,你回去吧,回去好好經(jīng)營那間鋪子?!?/br> 江云飛的聲音很啞,像是歷經(jīng)滄桑的老者。 月清有些哽咽,輕聲說:“郡主對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想在這里守著郡主,而且大人以后會經(jīng)常在軍中練兵,這院子若不住人也會破敗的,奴婢在的話多少還能有些煙火氣……” “院子我會找人打掃,你走吧,”江云飛說著越過月清朝屋里走去,月清還想說些什么,又聽到江云飛說,“她希望你能過得好,別辜負(fù)她的一番心意?!?/br> 月清心底一痛,落下淚來,哭著應(yīng)道:“奴婢聽大人的,也請大人為了郡主好好保重身體。” 江云飛很淡的應(yīng)了一聲,走進屋里。 花容沒帶多少東西來,因為生病,到夷州后也沒置辦什么新衣服,她留下來的痕跡并不多。 熬了這么些天,江云飛的身體已經(jīng)累到極致。 他躺到床上,鼻尖全是苦澀的藥味。 他想,她終于不用再疼了。 江云飛睡了整整一天,醒來時月清還在。 “奴婢熬了點粥,大人吃一點吧?!?/br> 外面夜色正濃,看不出什么時辰,江云飛點點頭,月清連忙去盛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