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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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才打內(nèi)閣來,你們都水司上半年的賬目表被內(nèi)閣攔下來了,我今日親自找荀閣老請他裁奪,他說要司職此事的官員主動去內(nèi)閣陳情?!?/br> 徐科冷汗冒了下來。 荀允和這是要見他。 該來的還是來了.... 徐科絕望地閉了閉眼,緩緩?fù)鲁鲆豢跐釟?,“如此,下官便去?nèi)閣見荀閣老一面?!?/br> 第 52 章 尚是巳時初刻, 此時的內(nèi)閣是最忙碌的時候。 廷議剛過,各部官員熙熙攘攘奔入內(nèi)閣,有急急忙忙取了文書離開的, 有愁眉苦臉被罵得狗血淋頭出門的, 更有官員爭先恐后往里擠,恨不得托門路早些批復(fù)了自家衙門的折子。 “荀大人有令, 各部折子先交予文書房, 內(nèi)閣會依照輕重緩急處置?!?/br> “哎哎哎, 我們兵部這個折子十萬火急,只等內(nèi)閣勾簽便可去戶部支帳,您知道的,這會兒西北邊關(guān)已下了雪,再遲一些,將士們都要凍死了!” “一邊去,你急我就不急了,淮河水漫, 淹了半個縣了,戶部這個銀子必須快些批復(fù)!” “肅靜肅靜,此地乃大晉中樞, 能到這里的事那樁不急?” 徐科就坐在內(nèi)閣堂屋的角落里,看著各司郎中吐沫橫飛。 堂屋往里有三間值房, 均坐北面南, 每日朝議后有三名內(nèi)閣官員在此地處理政務(wù),正中那間無疑是首輔荀允和的,比起其他兩間時不時傳來罵罵咧咧的嗓音, 荀允和的值房內(nèi)一直安靜如斯,官員進的快出的也快, 這位內(nèi)閣首輔向來以處理政務(wù)嫻熟為名,果然名不虛傳。 徐科就這么坐了一個時辰,直到荀允和的值房外人煙減少,大約是要務(wù)處置完畢了,一年輕官員出來,朝他看了一眼,再往里一指,“徐大人,請?!?/br> 徐科緩緩吁了一口氣,正了正衣冠,面龐嚴(yán)肅繞進門檻,余光注意到一人穿著仙鶴補子緋袍坐在案后,仿佛端著茶盞在喝茶,徐科并未細看,頭也不抬拱起衣袖, “下官見過荀閣老。”頗有幾分不卑不亢的架勢。 前方那人輕吐一字,“坐。” 寬大的紫檀長案前擱著一鼓凳,想來是旬日那些官員坐的地兒,徐科暗暗斂了斂神,坐了上去,這下免不了要正面相對,徐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神色如常,抬目看向荀允和, “都水司的賬目不知出了什么岔子,還請荀大人示下?!?/br> 他是晴娘的男人,這個時候沒有理由退怯,他告訴自己。 上一回相見是什么時候,是荀府壽宴,那一日他卑躬屈膝極近討好之能事,而如今,二人戲劇化地成為同一個女人的男人。 徐科心里苦悶至極,他這是攤的哪門子的事。 荀允和手中還捏著茶盞,靠在圈椅背搭上,面無表情看向徐科,上回在荀府,他甚至沒記住徐科的模樣,只聽到一句同鄉(xiāng)才看了他一眼,他最看不慣諂媚討好之人,是以對徐科沒什么好印象。 晴娘跟著這樣的男人,怎么可能有好日子過。 “上半年都水司共支了三十四筆銀子,包含溝渠水利江防河道。其中江浙一帶江防全歸兩江總督府管,在總督府遞來的折子里算了一道支出,回頭浙江河道衙門又算了一道,國庫的銀子這么好糊弄嗎?” 荀允和的語氣沒有絲毫溫度。 徐科苦笑,閉了閉眼答道, “荀大人,此事下官也質(zhì)詢過兩江總督府和浙江知府,他們回折子說,這里頭江防是歸總督府管轄,可發(fā)生了水患卻是河道衙門的責(zé)任,每年兩邊差事有重疊的時候,兩邊都出了銀子,還說此事戶部曾下明文,準(zhǔn)許了此事?!?/br> 荀允和將茶盞往長案一擱, “戶部的確下過明文,還是本輔親自簽發(fā),江防布置與河道修繕著實有重疊之處,時常相互推諉,可誰修的河道誰負(fù)責(zé),當(dāng)年也劃分了河道水系管轄圖,干流歸總督府,支流歸河道衙門,再由兩江總督統(tǒng)籌,若有賬目不明之處,交付工部核實勾簽,你們都水司倒好,人家遞上來什么便交上來什么,也不核對下文書,稽查清賬目。” “總之,一條河道只有一項修繕支出,沒有重復(fù)收支的道理,這就是你們都水司衙門存在的意義?!?/br> 荀允和心里很清楚,這是工部侍郎蘇子言與兩江總督曲維真在暗中交鋒,他的明文上寫著讓曲維真統(tǒng)籌,出了問題自然是曲維真擔(dān)責(zé)。 裴循無時無刻不想拔了曲維真這顆眼中釘。 徐科顯然是被自己頂頭上司當(dāng)了槍使。 徐科哪里清楚這里面的門門道道,一聽?wèi)舨棵魑膶嵡槔浜苟济跋聛?,他完全是依照上司蘇子言的指示行事,不成想蘇子言與荀允和之間不對付。 “那...下官回去再尋出明文敕令,好好核對一番。” 荀允和發(fā)現(xiàn)徐科這人沒有官場敏銳性,他拿回去,蘇子言只會動怒,責(zé)他這個下屬不會辦事。 不過這不是荀允和該關(guān)心的事,他將那張折子還給徐科,徐科此時冷汗涔涔,已然沒了進門時那番從容。 他以為荀允和會故意刁難他,實則人家是指出了里頭的門道,讓他自個兒斟酌體會。 過去徐科以成為京官為豪,如今卻深知,京官可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心里壓了一顆石頭般,恨不得立即調(diào)任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