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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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荀羽,荀允和... 那一回在皇宮銀雀臺(tái)下聽得他的嗓音,她便懷疑過,懷疑他在世,懷疑他已入京當(dāng)官。 余光察覺有一抹五彩的光亮在門檻下方的青石板磚上閃爍,徐云棲蹲下身,將之撿了起來,是一枚指甲大小的貝殼。 幽亮的瞳仁頓時(shí)縮了縮,心房仿佛被什么尖尖地刺了下,徐云棲眼神稍稍瞇起,拖著那一枚小貝殼慢慢起身,停頓了一下,眼瞼微抬,所有情緒收得干干凈凈,朝著前方揚(yáng)聲道, “荀大人?!?/br> 這一聲呼喚很清脆,帶著徐徐的腔調(diào),荀允和腳步本能頓了下,隨后轉(zhuǎn)過身。 第一眼先看到那立在門檻外,眉目格外柔靜的姑娘,她的笑暈著光,看不真切,隨后視線落在她指尖,荀允和臉色一變,不假思索抬步回來,目光釘在那一處不動(dòng),仿佛遲一些就要沒了似的,甚至不等徐云棲給,便已將貝殼接了過來,待熟悉的舊物落在掌心,這才抬眼,隔著門檻朝徐云棲露出笑意, “多謝。” 掌心殘留著少女指尖冰涼的溫度。 荀允和握了握,試圖化卻那一抹沁涼。 離得近了,徐云棲再一次認(rèn)真打量他,他生得一張很是俊美的臉,五官分明,鼻梁高挺,眉睫極長(zhǎng)濃烈如墨,恰恰是眉梢那一抹清潤(rùn)溫和又很好地中和了五官的棱角,讓他整個(gè)人顯現(xiàn)出屬于中年男子儒雅沉斂的氣質(zhì)。 記憶里拱橋上那道模糊的身影終于與眼前清俊的男人相重疊,徐云棲不自禁露出柔和的笑。 原來他長(zhǎng)得這般模樣啊。 荀允和覺得這姑娘面善,是以也不介意她的打量。 身后銀杏在催,徐云棲稍稍欠身,轉(zhuǎn)身帶著丫鬟毫不遲疑地離去。 荀允和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再次握了握掌心的貝殼,心中生出幾分后怕,這才緩慢轉(zhuǎn)過身往后院去。 夏風(fēng)裹著燥氣熱烈地吹,樹影婆娑,搖曳的光芒落在兩道背道而馳的身影。 上了馬車,徐云棲坐在軟塌,雙手交握搭在膝蓋巋然不動(dòng),銀杏忙著翻看布囊,確信小針刀也帶了,方松了一口氣, “帶了帶了,姑娘放心?!?/br> 徐云棲垂了垂眸點(diǎn)了點(diǎn)頭。 銀杏去了一樁心事,這才回想方才那光景,紅彤彤的小嘴掀得老高, “原來他就是荀云靈的父親呀,看著倒是個(gè)斯文人,怎么養(yǎng)出這么沒臉沒皮的女兒?!?/br> 徐云棲莞爾一笑,不予置評(píng)。 銀杏還想說什么,記不起來,腦海閃過那張臉,總覺得自己漏了重要的信息。 馬車很快抵達(dá)醫(yī)館,徐云棲上了樓,胡掌柜與另外兩位大夫正在診治。 見她匆匆趕來,額尖還沁著汗,胡掌柜的很是歉意, “抱歉,方才消息去急了些,害你來了一趟,這會(huì)兒我與周大夫和曲大夫輪番把脈,確信他是連著數(shù)日空腹食用辛辣之物,至胃腸潰瘍穿孔出血,方才已開了方子?!?/br> 徐云棲走上前,打量躺在軟塌上的病人,一面問,“便血幾日了?” “四日,今日晨起突然昏厥在地,附近大夫治不了,這才急急忙忙送來醫(yī)館?!?/br> 徐云棲頷首,“我再把把脈。” 她坐下細(xì)細(xì)給病人重新診脈,懷疑他常年飲食不當(dāng),導(dǎo)致胃腸重負(fù)不堪,拿起胡掌柜三人開的方子看了,增了一味藥,改了三味藥的分量,這才吩咐藥童去熬藥。 “先服用三日,若止住血卻是對(duì)了癥,倘若不然,我再來行針?!?/br> 胡掌柜發(fā)現(xiàn)她罕露疲色,親自送到她到樓下,“這幾日府上很忙?” 徐云棲扶著圍欄搖頭,“無事,我先回去了?!?/br> 恰在這時(shí),徐家果然傳來消息說是母親章氏病了,徐云棲神色一緊,二話不說又帶著銀杏趕回徐府,裴沐珩宴后聽聞徐云棲離開,立即遣暗衛(wèi)前往徐府,兩廂在路上撞了正著,好巧不巧將這一日的謊給圓了。 徐云棲趕到徐府,章氏躺在病床上氣若游絲, “您這是怎么了?” 徐云棲一面凈手坐下,一面來到她塌前給她搭脈。 章氏眼下帶青,有氣無力搖著頭,身旁嬤嬤解釋道,“昨日二小姐鬧著吃冰瓜,夫人也跟著吃了兩口,哪知今日晨起來了月事,這下好了,疼得下不來地?!?/br> 徐云棲蹙眉看著母親責(zé)道,“您上了年紀(jì),什么冰的冷得都不要吃,尤其天熱時(shí)更不能吃,夏日暑氣最旺時(shí),人的肺腑肌理毛孔皆打開,此時(shí)吃了冷的,全入了肺腑深處,吃得多,積寒成疾,到冬日有您好受的。” 徐云棲的脾氣是真的很好,好到章氏很多時(shí)候拿她沒辦法,就連想疼愛她都無計(jì)可施。 也只有在生病時(shí),她才能從這個(gè)女兒身上尋到人的鮮活。 這讓她想起自己的父親,一個(gè)身材高瘦脊背甚至有些彎曲,卻始終擒著笑意的老人家,對(duì)她也從來和藹,也只在這等時(shí)候方蹙眉教訓(xùn)。 祖孫倆性子一模一樣。 徐云棲并不像她,像她外祖,更像那個(gè)男人。 “棲兒,我昨晚做了個(gè)夢(mèng)。”她虛弱地說著。 徐云棲沒心思聽她嘮叨,把了脈,吩咐銀杏去抓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