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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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朝著預(yù)想的方向發(fā)展,裴沐珩心情屬實不錯,更添幾分意氣風(fēng)發(fā)。 黃維陪著他鉆入馬車,順道告訴他, “少奶奶今日出門去了,去了她的嫁妝鋪子,還說要去隔壁藥鋪抓些藥,這會兒也不知有沒有回府。” 裴沐珩目色幽幽看著前方的虛空,這才想起夫妻倆起了齟齬,沉默片刻,開口吩咐, “去鋪子接她?!?/br> 這一路裴沐珩按著眉心想,朝爭大變在即,他沒有功夫去揣摩妻子的心思,更無心去糾纏她那些過往,只要徐云棲心里沒別人,日子就能過。 徐云棲剛行了一段路,瓢潑大雨從當空澆下來,車夫想快些趕回府,路上不小心陷入泥坑,車軸壞了,徐云棲主仆來到一家鋪子的廊廡下避雨。 墻角種著一顆月桂,桂樹下不曾鋪青石磚,漫天雨絲澆下來,地面泥濘一片。 她聞著芬芳的泥土氣息,聽著噼里啪啦的雨聲,放空了心緒。 大約是跟著徐云棲漂泊慣了,銀杏望著無邊無際的大雨,也絲毫不愁怎么回府,仿佛無論在哪里都可以湊合一夜。 裴沐珩擒著一把黑油傘下車,看到對面的妻子身著月色長裙立在檐角,雨絲沾濕了她額角,鬢發(fā)一根根濕漉漉地黏在面頰,那張白皙的俏臉被水洗過,刷出一層新的艷色來,狹長眼尾彎成一道無邪的笑,滿臉寫就著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 當年的那場大火,無邊無際,像極了面前這場雨。 火苗如靈蛇,拼命往她身上竄,發(fā)尾沾上火星子,袖口被燒出一道口子,她跑啊跑,摔倒在水缸邊,濃煙嗆得她喘不過氣來,窒息的絕望漫過心頭,大約是老天爺不肯絕她吧,雨轟隆隆而下,那種絕處逢生的舒爽至今嵌在骨子里,揮之不去。 她喜歡雨,喜歡被雨洗刷的感覺。 忽然間,一把黑油傘撐在她上方,那個男人,挺拔蘊秀來到她跟前,將風(fēng)雨隔絕在他身后,薄唇輕啟,慢聲道,“夫人,我來接你回府?!?/br> 徐云棲愣愣看了他半晌,低頭瞥了一眼濕漉漉的裙擺,露出幾分不好意思。 裴沐珩將身上披風(fēng)解下,遞給她,徐云棲裹好,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容。 裴沐珩將她接上馬車。 馬車十分寬大,小案軟塌茶具一應(yīng)俱全,車內(nèi)整潔干凈,一塵不染,徐云棲身上沾了水汽靠坐在一邊,夫妻倆之間隔了些距離,裴沐珩見她面頰殘有雨珠,尋來一塊帕子遞給她,徐云棲一面裹緊衣裳,一面將面頰的雨水拭去,隨口問道, “三爺怎么過來了。” “我有些話想問你?!迸徙彗衩寄壳逡?,語氣也尋常。 徐云棲聞言頓了一下,知道他要問什么,轉(zhuǎn)身過來面朝他,神色鄭重了幾分, “你問?!?/br> 馬車緩緩?fù)?,大雨噼里啪啦拍在車頂,襯得車廂別樣的寧靜。 裴沐珩望著她清澈的雙眸,開門見山,“你與蔣家的事我知道了?!?/br> 徐云棲神色坦然點頭。 裴沐珩深沉漆黑的眸一動不動注視著她,“那你心里可曾有人?” 徐云棲微微一怔,她并不能明白什么叫心里有人,但可以確認,當初與蔣玉河相處很是愉快,他性子溫柔體貼,事事替她考慮周全,二人結(jié)識于婚前,熟知彼此的性情,婆母和善,夫妻恩愛,可以預(yù)見成婚后的日子,順風(fēng)順水,如果一定要論,蔣家著實是她最好的選擇。 但這些話不能講得太透。 她與裴沐珩夫妻感情本就如履薄冰,沒必要橫亙一個疙瘩。 只是裴沐珩又不是一個能輕易糊弄的人。 怎么辦? 徐云棲想了想回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親問我想嫁什么人,我便告訴她我想過什么樣的日子?!?/br> 她這雙眸子太過干凈,很難讓人不相信她的話。 “什么樣的日子?”他聲線清潤,眸色深靜,靜到只消一點風(fēng)吹草動便能劃破那片寧靜。 徐云棲笑眼彎了起來,“我那時想的是,嫁一個知根知底,門當戶對,和氣溫柔的夫君,過無憂無慮的日子?!?/br> 知根知底,門當戶對,和氣溫柔,而非蔣玉河這個人。 裴沐珩心里一時說不上是何滋味, 不過可以確信的是,知根知底,門當戶對,和氣溫柔,他與這些字眼,半點不沾邊。 * 夫妻二人至晚方歸,彼時雨勢已緩,華燈初上,錦和堂傳來消息,說是王妃病重,裴沐珩打算過去,徐云棲立在他身后輕聲道,“要不,我跟你一道過去吧?!?/br> 她也可酌情給王妃看診,如果王妃愿意的話,畢竟,她是個大夫。 不料裴沐珩搖頭,周身依舊是那一股平靜凜然的氣度,“你淋了雨,且回去休息,賀太醫(yī)已經(jīng)到了府上,母親的病一直是他老人家在看,無礙的?!?/br> 徐云棲無話可說。 裴沐珩惦記母親,不再多言,負手沿著長廊迅速往錦和堂去,徐云棲折回了清暉園,陳嬤嬤見她裙擺濕了一片,嚇不得輕,“我的主兒,您快些換身衣裳,老奴這就吩咐人給您煮姜湯,可別涼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