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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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太子和秦王等人鞍前馬后擁簇在皇帝跟前, 孫子無不爭相討好,暗存較量,可如今太子出了事, 東宮一支全軍覆沒,秦王和陳王及七王等人, 皇帝不信任了,父王不受待見,十二王受了傷,只剩下他這個皇七孫用得順手。 裴沐珩漆黑的眸子里忽然泛起一絲涼薄的自嘲,為了從一眾皇孫中出頭,他已不記得蟄伏了多少年,挑燈夜戰(zhàn)多少日,甚至為此隱姓埋名打國子監(jiān)報名參與科考,為的均是在朝堂博出一方天地,費勁鉆研至而今,總算是寶刀出鞘。 高大的身子慢慢站起,雙目闔著,由著黃維伺候穿戴,心里明明有一股快意幾乎要破膛而出,只是偏偏又少了點什么,少了什么,他亦不自知。 裴沐珩收整心緒入了宮,徑直被小內使領著去了奉天殿。 拾上白玉臺階,遠遠瞧見司禮監(jiān)掌印劉希文,由小內使攙著從側殿邁出。 劉希文今年已有近六十高齡,伺候皇帝可不是一個容易的活計,更何況他五十年如一日,早已將自己熬成一個干癟的小老頭,此刻,裴沐珩便見他搭著小內使的胳膊,一瘸一拐下臺階來。 裴沐珩神色不變,緩步上前負手看著他, “劉掌印這是怎么了?” 劉希文早發(fā)現了裴沐珩,立在臺階上喘了一口氣,對著他不緊不慢行禮,“在行宮住了一陣,老寒腿復發(fā)了,昨夜伺候陛下一夜,這不,晨起頭昏腦漲,陛下準我回值房歇著?!?/br> 裴沐珩聞言面上的關心真切幾分,信手便從袖兜里滑出一物,遞給劉希文,“劉掌印,這是我父親慣用的軍中藥油,聽聞治療老寒腿,極是有效,您試試?!?/br> 劉希文目光在那小藥瓶上落了落,瞬間定住了。 說它是個藥瓶,其實不然,物件不大,是一個用極品翡翠雕刻的觀音瓶,雕工極是精湛,幾乎到巧奪天工的地步,劉希文執(zhí)掌內廷,什么好寶貝沒摸過,面前這個小瓷瓶,實則是前朝雕刻大師曲步河老年的封山之作。 曲步河的玉雕,與米芾的書法,王希孟的畫作,并為前朝三大稀世珍寶。 裴沐珩這一招,手筆不俗。 劉希文喜歡玉雕,不是什么秘密。 裴沐珩哪里是送藥油,實則是送玉雕。 劉希文笑得不動聲色,“倒是叫三公子與王爺掛記了,”不著痕跡接過藥瓶,往上方巍峨的奉天殿望了望,嘆道,“陛下身子不適,晨起嘔了一口血,三公子小心侍奉。” 丟下這話,劉希文施施然下了臺階。 裴沐珩對著他背影深深凝望片刻,思量了他方才那句話,轉身拾級而上。 皇帝果然病了,召他侍奉,這是裴沐珩第一次侍疾,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 裴沐珩連著三日沒回府。 徐云棲也沒放在心上,到了四月十七這一日,城陽醫(yī)館遞來消息,說是有一位重要的客商傷了腿,約了好幾回,請徐云棲務必前去救治。 從“重要”二字,徐云棲便知那人該是砸了不少銀子給胡掌柜,徐云棲也不含糊,利索帶著銀杏出了門。 照舊從成衣鋪子換了一身素裳趕到隔壁醫(yī)館二樓,推門而入,只見一身著月白寬衫的男子,悠閑地靠在南窗下的藤椅,手里搖著一把青綠山水的畫扇,舉止投足,清閑自在,如朗月清風在懷。 徐云棲在那張臉上定了一瞬,緩步進入。 胡掌柜正在點頭哈腰陪笑,見她過來,神色微亮往她遙手一指,“爺,這位便是徐娘子,她針灸之道可謂是出神入化,讓她給您扎扎針,必定是妙手回春。” 伺候在裴循身側的內侍,見是一位女娘,臉色頓時一青,“怎么是位女娘子?” 胡掌柜的笑容不改,稍稍直起身,這回姿態(tài)便有了些變化,“小哥可別看她是位女娘子,在她手里治過的病人,沒有不感恩戴德的,在下鋪子幾位坐堂大夫,沒一個比得上她,若非如此,我也不費盡心思請了她來?!?/br> 胡掌柜此人雖然有些私心,對著徐云棲的醫(yī)術是十二分佩服,絲毫沒有因為她是女子而輕怠,也正為他這一份獨到的眼界,徐云棲愿意替他坐診。 徐云棲不疾不徐往里來,也沒有往裴循的方向看了一眼,只吩咐銀杏擱下醫(yī)箱,準備凈手。 那佯裝成小廝的內侍見徐云棲似乎頗有些架子,便不大高興。 裴循已經看到了徐云棲,只覺這女子似乎在哪兒見過,細想又想不起來,他素有賢名在外,從不輕易拿架子,端得是溫文儒雅, “人家娘子都不計較,你計較什么,胡掌柜既然這般說,咱們便信任徐娘子,若是不信任大夫,什么病都治不好?!?/br> 裴循說這話時,徐云棲回眸看了他一眼。 兩個人視線對了個正著。 這是裴循第一次近距離見到徐云棲,才發(fā)覺此女相貌脫俗,氣質空靈,這樣一位嬌滴滴的姑娘,竟然是位女大夫,當真叫他吃驚,只是裴循將所有情緒收斂得很好,由著胡掌柜幫他將腿抬起,露出右腿腳踝的傷處。 徐云棲手執(zhí)棉簽,湊近看了一眼,便知是劍傷,且傷了經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