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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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便罷,如今等了快兩個時辰,始終不見姑爺蹤影,這才叫人愁煞眉頭。 坊間微詞,夫家冷待,徐云棲不曾道一聲委屈,她眉目始終含笑,溫聲勸丫鬟道, “你先斟一杯茶給我吃,咱們再等等?!?/br> 徐云棲正要揉酸脹的胳膊,聽到廊廡下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腳步輕而穩(wěn),是男子的步伐。 徐云棲朝銀杏使了個眼色,銀杏會意,悄然退至一旁。 徐云棲扶著玉笏坐定,等著裴沐珩到來。 少頃,門扉被人推開,暈黃的燈色鋪進來,與紅芒交織,光影綽綽,一道頎長的身影踏入。 緊接著一陣寒風灌入,一室暖溺一掃而空。 紅燭撲朔,雨霧更重,風款款拂入,掠起徐云棲青色鸞鳳紋衣擺,徐云棲身上冷意更甚,打了個輕顫,玉笏面向來人方向,起身施了一禮。 耳畔傳來細微的響動聲,云紋黑底赤靴停在珠簾下,片刻,風聲忽然淡了,屋內(nèi)靜的出奇。 那人腳步停了一瞬,慢慢踱進,周身攜著冷沁的霜意。 徐云棲輕輕瞥去一眼。 墻角迷離的焰光在他清雋立體的五官投下一片輕影,他深邃的雙眸隱在那團陰影下,目光居高臨下在徐云棲身上掃過,未做任何停留,只淡淡回了一禮,便在屏風下的剔紅云紋太師椅坐下,濃長的眉睫輕輕一掩,透著些不易察覺的倦怠。 徐云棲示意銀杏給裴沐珩斟茶,再讓其退下。 夫妻二人相對無言,好一會兒都無人開腔。 裴沐珩劍眉低斂,對那杯茶視而不見,目光不經(jīng)意一抬,落在搖曳的燭火,有一瞬的晃神。 此間屋子他住了有二十年,眼下卻處處充斥著陌生的氣息。 陳設煥然一新,原先闊氣敞亮的東次間添上不少女人家的用具,諸如紅木透雕嵌寶石梳妝臺,堆著各色嫁妝盒子的紫檀貴妃榻.....還有那怯生生坐在婚床上的生疏面孔.....裴沐珩按著隱隱作疼的頭額,闔目不言。 裴沐珩不說話,徐云棲也不做理會,懷抱玉笏,悄悄打起小盹,直到迷迷糊糊聽得那頭傳來他不緊不慢的聲線, “既是入了王府,今后便是皇家婦,所言所行皆代表我熙王府?!?/br> 指節(jié)分明的手骨輕輕在額角畫圈,袖口處露出一截瘦勁手臂,朦朧的光線勾勒出流暢的肌理,眉目低低闔著,捕捉不及他的情緒。 徐云棲愣愣看著他,視線漸漸清明。 裴沐珩目光依舊沒有投過來,腔調(diào)卻慢慢變得鄭重,甚至含著幾分清冽, “我平日公務甚忙,無暇顧及府內(nèi),后宅諸事你學著料理,遇事可請教母親,”似想起什么,語氣頓了頓,補充道,“我書房乃府中要地,等閑勿要去前院尋我,有事遣人遞個消息便可?!?/br> 徐云棲明白了,這是生怕她纏人。 掌中玉笏慢慢垂下,她看著素昧平生的丈夫,輕輕嗯了一聲。 寂靜的深夜里,這一絲輕嗯倒像是拂過湖面的軟風,聽出幾分嘟噥的意味。 裴沐珩素來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此刻也沒有半分反應,只繼續(xù)道, “在家侍奉雙親,端方守禮,在外謹言慎行,勿驕勿躁,夫妻一體,你的一舉一動皆是我的臉面,可明白?” 這是與她約法三章。 徐云棲明白得很,清透的雙眼定定看著他的方向,頷首道, “我明白?!?/br> 裴沐珩見她應承得這樣干脆,心中那份躁意散了些,修長手臂傾垂,指腹捏住天青色茶盞,淺酌一口,這才漫不經(jīng)心睜開眼,朝她看來, “你呢,若有要求?可事先言明?!?/br> 且不論她那晚是有心還是無意,既已成親,該給的尊重要給,他能立規(guī)矩,她也能提要求。 二人目光越著朦朧的燈色相望,短兵相接,誰也沒落下風。 徐云棲想不起對這名義上的丈夫有何期許,遂搖頭,“沒有?!?/br> 裴沐珩目光移開,不再多言。 沉默半晌他起身道,“我尚有要務,你累了一日,先歇著。” 隨后挺拔的身影越過珠簾,去往西次間。 徐云棲默默看著晃動的珠簾,不置一詞。 他心中不喜她,自然沒有圓房的興致,徐云棲也松了一口氣,轉身招來丫鬟伺候, 銀杏氣鼓鼓邁了進來,一面伺候徐云棲更衣梳洗,一面憤憤不平道, “還以為等來姑爺圓房,不成想?yún)s是被立了一通規(guī)矩,還當咱們樂意做這皇家婦...” 銀杏話未脫口,被徐云棲用眼神制止,她輕輕搓了搓手帕子,寬慰愁腸百結的丫鬟, “不圓房有不圓房的好,那種事總該水到渠成。” 銀杏扶著徐云棲穿過層層帷幔,將她送至空蕩蕩的喜床,低聲嘟囔, “會有水到渠成的一日嗎?” 徐云棲愣了愣,笑著不作答,晚風將她眼底那片柔和吹散,只剩一抹淡漠嵌在瞳仁深處。 裴沐珩心有所屬,她亦自有安排,本來毫不相干的人卻被老皇帝硬生生強扭在一起,可謂荒唐。 第 2 章 ——“誰說不荒唐呢!” 夤夜,熙王府的正院依舊燈火通明,一身著絳紅緙絲褙子的貌美婦人倚在引枕,眼淚簌簌撲下, “可憐那靈兒,硬生生病了一場,趕在珩兒婚前,避去了青山寺,聽聞已是瘦骨嶙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