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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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話音剛落,屋外又傳來冬絮急急忙忙的腳步聲:娘子,不好了,景林回來報信,說是郎君下獄了。 景林一直跟在裴瑕身邊,如今連景林都這樣說了 沈玉嬌只覺眼前一黑,纖細身軀晃了晃,險些栽倒。 還是白蘋眼疾手快,扶著她在榻邊坐穩(wěn)。 娘子,您可還好? 我沒事 沈玉嬌一只手支著額頭,輕聲道:大抵是久未進食,餓的發(fā)暈,你去尋些吃食來。 又將景林喚進屋里,隔著一扇紗織山水畫屏問話。 景林道:郎君進去前特地叫奴才給娘子傳話,讓您莫要擔(dān)心,他不會有性命之憂。 郎君還說,無須為他走動,請您即刻收拾箱籠,帶小郎君回洛陽。待他這邊事了,便回洛陽與您團聚。 沈玉嬌聞言,眼前好似也浮現(xiàn)裴瑕說這些話的模樣。 哪怕被摘去官帽,手戴枷鎖,他定然也是云淡風(fēng)輕,波瀾不驚的。 可他人都下獄了,叫她如何能不擔(dān)心,如何能若無其事地帶著孩子避去洛陽? 你可知他是因何入獄?她問。 這個奴才不知。 景林訕訕道:郎君被帶走時,奴才在中書省馬廄那邊歇腳,還是別家的長隨跑來尋奴才,奴才才追上了郎君。但奴才聽人說,禁衛(wèi)好似是以目無王法、以下犯上為由將郎君押走了。 目無王法,以下犯上。 沈玉嬌眼皮又突突直跳兩下,裴瑕定然是為著昨日之事,與皇帝起了爭執(zhí)。 可他怎么怎么能這樣沖動! 那可是皇帝。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皇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皇帝,一個不順心便能覆人滿門的皇帝! 沈玉嬌越想越是心慌。 她不知裴瑕到底與皇帝說了什么,竟叫皇帝連三分面子情都不愿給,直接將他入了大獄。 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得弄清楚事態(tài)到底有多嚴重。 備馬車,我去趟沈宅。 沈玉嬌吩咐著:冬絮,你和喬嬤嬤好生看顧著小郎君罷了,我?guī)煌ァ?/br> 將棣哥兒放在娘家,有侄子侄女們作伴,也比單獨留在家里更為安心。 吃食很快端上來,沈玉嬌匆匆喝了半碗粥墊了肚子,便拿帕子裝了幾塊糕點,打算路上慢慢吃。 她牽著棣哥兒出了門。 小家伙并不知外頭的變故,只知今日才與夫子在書房學(xué)了半日,阿娘就要帶他去外祖父家。 有的玩,他當(dāng)然開心。 蹦蹦跳跳走到馬車邊,都不用人扶,自己就如只小猴兒般爬上去:上回阿瑜jiejie還說,帶我們?nèi)プノ涷疲“⒛?,我可以抓嗎?/br> 沈玉嬌站在車旁,護著他上車,心不在焉擠出一抹笑:可以,你若高興,這回還能在外祖父家多住幾日。 真的!太好啦!棣哥兒興高采烈鉆進車里。 沈玉嬌心底輕嘆一聲,提起裙擺,正欲上車,忽的道路前頭響起一陣噠噠疾行馬蹄聲。 她下意識抬眼看去。 當(dāng)看到寡淡天色間,那一抹高坐馬背上的鮮亮緋紅,她眸光霎時凝住。 直到那身形高大的男人利落下馬,大步朝她走來。 一步又一步,步履穩(wěn)健,仿佛踩在她鼓噪不休的心跳上。 夫人萬福。他拱手,朝她行了個平禮。 倘若不是瞧見他眼下的烏青和泛著血絲的眼睛,單看這淡定平靜的神態(tài),就好似昨日一切都未發(fā)生。 藕荷色袖籠下的長指攏了攏,沈玉嬌避開他的目光,低頭回了個禮:謝郎君萬福。 謝無陵沉默地看著她。 不似昨日那副嫵媚撩人的模樣,今日的她一襲藕荷色襖裙,梳著尋常的婦人髻,渾身上下并無多少裝飾,胭脂與口脂也沒抹。 一張清婉臉龐素面朝天,卻如盛夏雨水浸潤過的芙蕖般,皎白嬌麗,自有一段天然去雕飾的風(fēng)韻。 唯獨她俯首行禮間,露出的那截白膩的頸。 那一抹淡淡的紅痕。 猝不及防地刺痛著謝無陵的眼。 夫人不必多禮。他嗓音微低:夫人這是要出門? 沈玉嬌輕輕嗯了聲,仍舊不敢抬頭:外出辦些事。 謝無陵道:為裴守真下獄的事? 沈玉嬌眼睫顫了下。 終是沒忍住,她抬起頭,對上男人那雙異常沉靜的黑眸:你 阿娘,你怎么還沒進來呀! 孩子脆生生的嗓音打斷了沈玉嬌的話。 她和謝無陵不約而同地轉(zhuǎn)過臉,便見墨青色車簾掀開,探出個圓溜溜的小腦袋。 見到陌生的魁梧男人,棣哥兒驚了一瞬,但很快又平靜下來,睜著一雙黑黝黝的清亮眼眸,半點不怯場:阿娘,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