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道，無論何事, 有女人怪女人，沒女人還要怪女人。

    為了少挨些罵, 只能盡量去寬容、去大度、去理解, 保持乖巧、安分、賢惠，總之, 多做多錯(cuò)，不做雖錯(cuò)，但能少錯(cuò)。

    且我有許久沒騎馬，射術(shù)也荒廢了，跟著你去湊這個(gè)熱鬧，若是連只兔子都射不中，反倒招人笑話。

    說到這，沈玉嬌想起什么，朝他彎眸：等明年吧，明年棣哥兒交給我母親帶著，你、我，還有我兄嫂，我們四人一起去樂游原踏青跑馬如何？

    裴瑕眉心微動(dòng)，又見她提到樂游原跑馬時(shí)，明澈眼眸中的歡喜與期待，實(shí)實(shí)在在，并非作偽。

    也是，隨著皇家儀仗一同出游，規(guī)矩繁多，束手束腳，哪比得上與親人一同出游來的自在。

    那這回，你真的不去？

    不去了。沈玉嬌放軟語氣，勾了勾他的掌心：你安心去，爭(zhēng)取多獵些獐子、野鹿回來，若能獵回一兩張好皮毛，正好給棣哥兒做件小襖。

    裴瑕失笑。

    便是真打了好皮毛回來，也先緊著給她做圍脖，哪輪到那小家伙。

    -

    古之帝王，春蒐夏苗，秋獮冬狩，四時(shí)出郊，以示武于天。

    轉(zhuǎn)眼到了冬狩之日，此次南詔王子和壽安公主也一同隨行。

    昭寧帝有意給這對(duì)未婚夫妻制造相處的機(jī)會(huì)，好叫壽安能甘愿嫁去南詔。

    往常這種熱鬧，錦華長(zhǎng)公主也必不缺席，可臨出發(fā)前，她忽感風(fēng)寒，便留在了長(zhǎng)安。

    出發(fā)前夕，沈玉嬌早早替裴瑕準(zhǔn)備好弓箭騎裝，以及十日間用的香丸等日用雜物。

    當(dāng)夜床笫之間，夫妻倆也不免親熱一番。

    也不知是要分別十日極為不舍，亦或是情到濃時(shí)難以自持，不知不覺又折騰到半夜。

    翌日沈玉嬌醒來，一照鏡子，身上深深淺淺的歡好痕跡，直叫人面紅耳赤，不堪直視。

    特地尋了件高領(lǐng)衣衫將脖頸遮住，她才抱著棣哥兒去門口送裴瑕。

    棣哥兒，爹爹要出門狩獵了。

    沈玉嬌低頭看著孩子，溫婉眉眼間滿是柔和：快與爹爹說，讓他給你打兩件皮毛回來做新衣。

    八個(gè)月的小嬰孩已能發(fā)出些簡(jiǎn)單音節(jié)，小家伙似是真聽懂了，睜著一雙水洗葡萄般的大眼睛，巴巴看著裴瑕，小嘴吧唧：?jiǎn)鑶鑯呀！

    裴瑕冷白臉龐也浮現(xiàn)慈父的溫和，抬手捏了捏孩子的小臉，道：爹爹給你獵些好皮毛，但你在家也要乖乖的，不許鬧你阿娘，知道么？

    棣哥兒眨巴眨巴眼，張著小嘴：啊，啊~~呀呀！t

    他一張嘴，晶瑩清亮的口水又淌下來。

    裴瑕笑了：我便當(dāng)你應(yīng)下了。

    棣哥兒見他笑，嘴巴一咧，也笑起來：呀呀！

    瞧見父子倆有來有回的，沈玉嬌心下也一片柔軟，將孩子遞上前：你再抱抱他好了。

    裴瑕沒拒絕，接過孩子，又低頭親了親。

    再將孩子還給沈玉嬌時(shí)，那雙幽深黑眸定定看向她的臉。

    沈玉嬌：！

    這眼神她可太熟了。

    腳步下意識(shí)往后退，腰卻被長(zhǎng)臂勾住。

    雖沒有親吻，卻是連人帶孩子，一起被他攬入懷中。

    玉娘，在家等我回來。

    男人沉金冷玉的嗓音貼著耳畔響起，沈玉嬌心下微動(dòng)，而后很輕地應(yīng)了聲：好，我等郎君。

    直到那道清雋身影再看不見了，沈玉嬌才緩緩收回目光。

    懷中的小家伙還咧著嘴，沒心沒肺地淌著口水笑。

    沈玉嬌心底卻生出一陣淡淡的離別悵然。

    不過這份悵然很快也壓下，她抱著孩子回去，心下寬慰著自己，不就是十日。

    日子一天天過起來很快的。

    -

    不知不覺，三日過去。

    這三日沈玉嬌都待在府中，算賬逗娃，看書繡花，除了晚上用膳與夜里獨(dú)眠時(shí)，身側(cè)空落落的，感覺缺了什么，日子也算得上平淡安逸。

    裴瑕離府的第四天，是個(gè)暖陽高照的大晴天。

    天空瓦藍(lán)，云朵潔白，微風(fēng)不燥，無比舒適，這樣的天氣若繼續(xù)宅在府中，倒顯得辜負(fù)天公了。

    就在沈玉嬌思索著，是帶著棣哥兒去外祖母那兒串門子，還是去勇威候府姨母家拜訪，嫁去王家的五娘子裴漪登了門，并帶來一個(gè)消息

    三娘子裴彤病逝了。

    是五日前的事，我母親給我寄的信上說的。我尋思著六兄去了驪山冬狩，阿嫂這邊應(yīng)當(dāng)還不知這事。

    沈玉嬌啞然。

    她的確不知。

    自打搬來長(zhǎng)安，洛陽舊邸與聞喜老宅的消息，都是直接送到裴瑕手上。

    裴瑕知道她不想與那邊太多牽扯，是以偶爾揀一兩件事與她說，凡是他覺著可能會(huì)叫她心煩的事，只要她不主動(dòng)打聽，一概傳不到她耳中。

    這算是夫妻之間的一個(gè)默契。

    但裴漪不知這個(gè)默契，她只知沈玉嬌是裴氏宗婦，又是長(zhǎng)房嫡媳，府中庶妹病逝這樣的事，自是要與她說一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