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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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嬌聽到這話,還有何不懂。 她的舊仆游離四散,各有了新主,是裴瑕替她打聽了,又將人一個個買回來,這費(fèi)神費(fèi)心又費(fèi)錢的事,他先前卻未與她提過一句。 說不觸動是假的,沈玉嬌只覺心頭暖意汩汩,她擱下杯盞,也從榻邊起身,朝裴瑕屈膝行了一拜:多謝郎君替我尋回舊仆 裴瑕眸光輕閃,伸手托住她的胳膊:你我夫妻,不必多禮。 他扶著沈玉嬌重新坐下,眉心輕折,似有慚愧:你另外兩個婢子的下落,我也托人打聽到了,只是那名喚春夕的婢子八月里已經(jīng)隨一個粟特商人去了西域,名喚秋霜的婢子被萬年縣主簿家買了,被那主簿家長子收了房,如今是個良妾。 沈玉嬌和喬嬤嬤都怔了一怔,沒想到春夕和秋霜之后是這番境遇。 彼此心里都有些唏噓,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嫁去裴家后,不也險些喪命,還流落在外么。 人各有命,只一年多時光,再回想當(dāng)初,那種物是人非事事休之感,仍是叫人惆悵不已。 喝過一杯熱茶暖了身子,外間的晚膳也已擺上。 因著連日趕路,身體疲累,沈玉嬌也沒多少胃口,和裴瑕隨意吃了些,便去次間沐浴。 裴瑕也知她這會兒應(yīng)當(dāng)有許多話想與喬嬤嬤她們說,用罷晚膳,也往前院書房,自忙他的事。 夜深人靜,屋外寒風(fēng)輕拂,凈房里熱氣氤氳,煙霧繚繞。 沈玉嬌慵懶靠坐在浴桶里,身后是喬嬤嬤親自替她沐發(fā)梳理,一種久違的從心到身的放松與愜意涌遍全身。 賢妃娘娘身邊嬤嬤救下你,又將你認(rèn)作干女兒的事,整個長安都已經(jīng)傳開了。 喬嬤嬤掌心倒著茉莉味的刨花水,細(xì)細(xì)替自家娘子搓揉每一根發(fā)絲,動作細(xì)致溫柔,面色卻滿滿的凝重關(guān)切:娘子,五月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就去金陵了呢? 喬嬤嬤就如沈玉嬌第二位母親一般,沈玉嬌也不怎么瞞她,將她如何被裴彤與王氏聯(lián)手害致逃亡的事說了,但在金陵遇上謝無陵那一段,她并未提及,只說是被郡守府崔六娘子救了,之后便一直在郡守府休養(yǎng),直到與裴瑕重逢。 喬嬤嬤聽罷來龍去脈,又是心疼,又是惱恨,咬牙道:河?xùn)|裴氏清名在外,郎君又有君子美名,未曾想家中母親與堂妹竟是這般蛇蝎心腸,將你害得這樣苦!她們也就是欺負(fù)娘子你如今沒了娘家倚靠,若是老爺與夫人還在長安,量她們敢如此可惡! 沈玉嬌如今已心靜如水,聽得嬤嬤這話,睜開眼朝她安慰笑笑:大家族就如一顆繁茂樹木,瞧著郁郁蔥蔥,但仔細(xì)去瞧,難免會有些雜葉害蟲,這世上哪有盡善盡美的人家?何況郎君已替我主持公道,如今隨他來長安,分府別居,不也清靜自在? 喬嬤嬤聽得這從從容容的話語,再看自家娘子眉眼間那片經(jīng)受磨礪后的隨和寧靜,心下一酸,哽聲道:我們玉娘,長大了啊。 只這成長的代價,太過艱苦沉重了,險些命都不知丟在了哪兒。 一想到從前在家中被千嬌百寵的t小娘子,如今成了個磨了棱角,沉靜大方的婦人 喬嬤嬤胸口長長吐出一口氣,自我寬慰著,哪有人能無憂無慮、天真快活一輩子呢?熬過來就好了。 往事不可追,娘子既回了長安,以后便朝前看。喬嬤嬤溫聲道:如今你身懷有孕,郎君又是芝蘭玉樹、神仙般的人物,待你既妥帖又細(xì)致,真真是挑不出半點(diǎn)不好。娘子你就放寬心,把腹中小主子好好生下來,日后與郎君和和美美過日子,你的福氣還在后頭呢。 嬤嬤說的是,我也是這樣想的。 沈玉嬌彎了彎眸,又懶洋洋將腦袋靠在浴桶邊,闔著眼,低低呢喃:有嬤嬤在身邊陪著,真如回到家中般,我一顆心都安了。 喬嬤嬤和藹笑道:好,沖著娘子這話,老奴陪您一輩子。 主仆倆在凈房里溫情脈脈地敘舊,直到水溫稍稍涼了,沈玉嬌才從浴桶起身,換衣回屋。 寢屋里婢子們已將箱籠里帶來的那些日常用品、衣服鞋襪一一歸置妥當(dāng),只有一樣,夏螢捧著從箱底里尋到的那塊紅燦燦、繡樣又極丑的一塊方形綢子,與冬絮研究了半晌。 這塊是什么東西? 瞧這形狀和顏色,像是成親用的蓋頭? 蓋頭?哪家蓋頭繡鴨子啊,而且還繡的一個眼大一個眼小的,丑死了。 但這也不可能是咱們娘子的繡工呀,娘子針黹可好了 那這到底是何物啊?難道是那兩裴家的婢子收拾東西不仔細(xì),把旁人的東西混進(jìn)來了? 噓!你別瞎說話,什么叫裴家的婢子,別忘了,咱們?nèi)缃褚彩桥岣逆咀?!日后都是要一起伺候娘子的,你可別當(dāng)挑事精兒,不然我也不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