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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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這世上真有這親如母女的婆媳吧,反正我修為沒那么高,達不到那境界,我就一庸俗婦人,只能望著眼前這一畝三分地,心里也只能為裴氏、為你的前程盤算。你若覺得我叫你失望、覺得我這人狹隘狠毒,那我也無話可說,只委屈你這正人君子托生到我的肚子里,污了你的清譽美名了。 王氏冷笑說罷,伸手理了理袍袖,身形愈發(fā)筆挺,望向裴瑕:這些話,我既敢當著你裴家列祖列宗的面說,便是我問心無愧。我或許是有那么點對不住沈氏,但卻沒有半分對不住你裴家、對不住你裴守真! 真的沒有對不住么? 忽的一聲輕柔平靜的嗓音響起,打斷了母子倆的對峙。 王氏蹙眉,不悅的目光看向那導致他們母子離心的禍害。 裴瑕眉心也輕折,嗓音沉緩:玉娘,此事我會處置。 換做從前,沈玉嬌大抵垂眸沉默了。 可現(xiàn)下,她不想再沉默,也無法再沉默 因裴瑕為人子,王氏再如何錯,他終歸是欠她的,總不能學那哪吒割rou還父割rou還母。 深緩了兩口氣,沈玉嬌上前,走到裴瑕身邊,望向王氏:母親的確沒有義務喜歡我,也可在我落難時選擇不施以援手,是我沒那個本領,入不了您的眼,我認。 既您今日將話說明了,那兒媳也與您說句實話。在落難之前,哪怕明知母親不喜我,冷待我,我對您也無半t分怨念。我有自知之明,知道我罪臣之女的身份入了裴氏的門,實屬高攀。既是高攀,便要有高攀的覺悟,是以我做小伏低,溫馴侍奉,并無憤懣。 我落難之初,既懷疑母親,卻也不敢肯定,因我想母親乃王氏嫡女,出自名門,又怎會使這種陰毒手段。方才得知您并非主謀,我是真心松了口氣您可知我為何松氣?我是為郎君松口氣,亦是為我腹中孩子松口氣。若真是您做主戕害我,郎君夾在之中如何辦?腹中子降世之后,知曉它險些喪于它祖母之手,它又該如何? 母親方才說,你沒有對不住郎君、沒有對不住裴氏,可害了郎君的妻、害了郎君的子、更毀了郎君心中那位一向敬之愛之的母親,這難道不算對不住郎君?作為裴氏主母,有興盛家宅、綿延子嗣之責,倘若我與腹中子一尸兩命,那您這位主母,又算不算失責? 沈玉嬌一口氣將憋在心中的話說完,祠堂里一片詭異的靜謐。 她盡量忽視身側男人落來的幽深視線,上前一步,仍是望著王氏,抬袖道:還請母親為兒解惑。 【43】 【43】/ 秋風輕拂過堂外落葉, 清香繚繞的祠堂里靜可聞針。 王氏看著面前這姿勢端正優(yōu)雅,眼神卻毫無半分恭敬的年輕婦人,眼底飛快閃過一抹詫色, 不過很快又歸于平靜, 她雙眸輕輕瞇起,嘴角也牽起一抹極淺的弧度。 這沈氏, 總算是卸下她表面那層溫馴柔順的偽裝了。 打從守真將她迎進門的第一天,她看她那雙明光瀲滟的眼,便知她并不像面上裝出來的那么乖順本分, 卻也并未拆穿 管她是不是裝的, 只要她能裝下去、裝一輩子, 那也是本事。 不過現(xiàn)下,婆媳徹底撕破了臉, 誰都不必再裝了。 不知為何, 看到沈玉嬌這般, 王氏心里竟不覺惱怒, 反而有一種這樣的膽氣倒有幾分當家主母的欣慰, 以及一絲隱秘的、難以言喻的松快。 總算是到了這一步啊,她想。 還以為要憋到幾十年后,等她纏綿病榻、行將就木了, 這兒媳才會原形畢露,指著她的鼻子罵你這老太婆可算是把你熬死了。 她都想好那時該如何回了, 定要笑一聲,你可算不裝了。 思緒回籠, 面前之人仍是雙眸精亮地直視著自己, 勢要得到個回答般。 回答。 王氏掃過沈玉嬌那隆起的肚子,又看了眼一旁神情沉重的裴瑕。 打從邁進府門, 他便一路護著這沈氏,那重視程度,比之從前更甚。 所謂婆媳,不過是由一個男人作為系帶,將兩個不相干的女人綁在了一條繩上。 而那男人的態(tài)度,便直接決定這場婆媳博弈的結果。 事到如今,敗局已定 只王氏一時難以分辨,她是敗給了兒子堅守的正義,還是敗給了兒子那顆偏掉的心。 她在神龕旁靜立良久,才抬眼看向沈玉嬌:我無言以辯。 她的眸光無波無瀾,平靜得宛若一潭枯槁的死水,嗓音也平淡得聽不出半分情緒:沈氏,你贏了。 沈玉嬌怔忪,沒想到王氏竟是這么個反應。 所以這算是,認錯了么? 不知為何,心里并無半分痛快,反倒一陣悶悶的,如同一塊石頭堵著般,不上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