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碰，又不敢。

    最后只嗓音發(fā)悶地問一句：是不是很疼？

    謝無陵衣衫半褪，回過臉，朝她彎眸：都說了，嬌嬌親一下就不疼了。

    沈玉嬌紅著眼眶，嗔他一眼：你這人真是無可救藥。

    好了，怎么還哭了呢。

    謝無陵將衣袍穿上，隨意系了個結(jié)，又抬起手，粗糲指腹擦過她的眼尾：六爺年輕時是掌刑罰的，手上有分寸，這些傷看著嚇人，實則未傷筋骨，真不妨事。

    沈玉嬌明明知道他在碰她的臉，卻不像從前那樣避之不及，她望著他，嗓音微哽：你去常府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常六爺為何打了你，又給你捐了個差事？

    那種不入流的衙門皂隸，在沈玉嬌眼里只算個差事，壓根稱不上官。

    畢竟在長安城內(nèi)，四品五品多如狗，六品七品遍地走，有句話叫往朱雀街上丟塊石頭，砸中的不是皇親國戚，就是世家貴族。

    是以方才謝無陵說他要去典史衙門當(dāng)差，她心下并無多少激動，更多是疑惑。

    謝無陵見她問了，也不瞞她，將白日去常府的事如實道來：六爺雖然有氣，但見我主動請罪，且這事的確是常松有錯在先，于情于理，他也不能真拿我怎樣。出來混最重要是講義氣，若他縱容兒子欺辱手下人的家眷，日后還有誰愿意跟著他？

    稍頓，他道：何況常松是個怎樣的孬種，六爺心里也跟明鏡兒似的。嗣子又怎樣？到底不是親兒子。這個不行，廢掉再換個乖順的，多大點事兒。

    沈玉嬌聽得一愣一愣：那可是嗣子啊，怎好說廢就廢？

    此等事在世家大族，就如休棄嫡妻一般，是影響聲譽的大事。

    謝無陵見她這反應(yīng)，輕笑一聲：大抵六爺是在道上混的，沒那么多規(guī)矩。反正他罰完鞭子，給我透了個底。若是下回常松再敢來招惹，叫我直接將他廢了反正常松的嫡妻已經(jīng)生了兒子，嗣子無用，好好培養(yǎng)嗣孫也一樣。

    沈玉嬌瞪大了眼：這樣都行。

    忽然就有些后悔，要是早知這點，昨日就該讓謝無陵

    謝無陵從她思索的眼神里也明白過來，扯唇笑了：看來我家小嬌娘，也沒那么斯文嘛。

    沈玉嬌見自己那點小心思被看透，臉頰也一陣發(fā)燙，心虛嘟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轉(zhuǎn)過身，匆匆撂下一句：你把衣服穿好，我做夕食去。

    謝無陵望著她逃也似的背影，嘴角輕勾了勾。

    低頭穿戴衣袍時，忽又想到她聽到他尋到差事的淡定反應(yīng)，墨黑狹眸瞇了瞇。

    看來，她從前的家世比他想象的還要好。

    沒準(zhǔn)那個短命鬼前夫，不僅是個秀才，還是個什么文官？

    -

    接下來幾日，謝無陵便安心在家里養(yǎng)傷。

    每日都能聽到謝家小院里響起他的喚聲

    嬌嬌，老子要喝水

    嬌嬌，平安尿褲//襠了！

    嬌嬌你在哪兒？躺著好寂寞，你來陪老子說說話。

    嬌嬌，嬌娘，媳婦兒

    沈玉嬌：.........

    這男人一天天怎么就這么多話！

    就連隔壁柳嬸子家的秀秀和狗娃子聽到隔墻的喚聲，都有樣學(xué)樣，一聲一聲喊著嬌嬌、嬌嬌

    然后就被柳嬸子揪著打了頓屁股蛋：沒教養(yǎng)，嬌嬌是你們叫的么？要叫謝嬸子！

    謝無陵趴在堂屋地上，聽到隔壁打孩子的哭聲，很是缺德地樂呵：打得好，皮孩子就該打。

    沈玉嬌在旁給他削梨，心下腹誹，我看你也挺欠打。

    念頭甫一起，她自己都愣怔，從前她可沒有這動不動就要打人的念頭。

    難道這就是近朱者赤，近無賴者變無賴？

    好在這種被男人嬌個不停的日子沒持續(xù)太久，等他背上傷口結(jié)痂，也到了去典史衙門報道的日子。

    報道那日，是個秋高氣爽的大晴天，另有兩只喜鵲登枝喳喳叫。

    謝無陵穿著一身衙役差服，那差服其實并不好看，深藍(lán)色，黑腰帶，黑皂靴。

    但架不住男人腰細(xì)肩寬，長手長腳，愣是將這平平無奇的衣袍撐了起來，再配上腰側(cè)垮刀，倒真有幾分正氣凜然、不容小覷的氣勢。

    怎么樣？老子穿著一套還行吧？

    從地痞搖身一變?yōu)楣俨畹哪腥?，難掩興奮，展開雙臂，在沈玉嬌面前轉(zhuǎn)了一圈。

    沈玉嬌看著他這身打扮，忽然想起長安城里那些年輕將領(lǐng)的金銀甲胄，還有武官日常穿的官袍。

    頭戴官帽，穿紫服朱，腰系著玉、金、銀、鍮石、犀角之類的革帶，衣飾則是跟著品級，繡著獅子、虎豹、熊、彪、犀牛等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