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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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多少天沒洗臉了,臟成這樣? 謝無陵濃眉擰著,一開始想著是個小娘子,動作還放輕了些,沒想到她臉上的污垢就跟一層一層糊墻似的,非得用力才能擦凈。 被人捏著下頜強行擦臉已經夠恥辱了,現下聽到這山匪頭子的話,沈玉嬌更是羞憤欲死。 若不是為了低調,她何至于將臉弄成這樣?他這話說得就像她多不愛干凈似的。 她抿著唇,不出聲。 謝無陵眉梢輕挑,也不介意她裝啞巴,擦完一遍,又倒了些水,擠干那烏黑的臟水,繼續(xù)擦。 擦到第三遍,就如一枚跌入塵埃里的明珠拂去厚厚積塵,顯露出它原本的皎潔美好,將這座破廟都照得滿室生輝。 哇 一旁的山匪們都看直了眼,誰都沒想到這個臟兮兮的乞婆子,竟生得如此姣美標致。 她這瞧著年齡不大吧? 估計是個才成婚不久的小娘子,喏,你瞧她懷里的娃兒也就一兩個月的模樣。 沒想到她長得這么好看,都比得上醉仙閣的頭牌小紅蓮了! 那我覺得她比小紅蓮要標致,她這還穿得破破爛爛,臉都餓凹了,要是養(yǎng)些rou出來,再換上小紅蓮那身行頭,嘖,秦淮河的花魁也要換個人當了。 頭牌,花魁? 他們這意思,是要將她賣去勾欄么? 沈玉嬌纖弱的身軀晃了兩晃,謝無陵一時不察,竟叫她掙開。 再看那驚慌失措的小婦人,哪怕臉上臟污還未完全擦凈,卻也能窺出七分好容色。 兩彎黛眉如柳,朱唇似櫻,肌膚仿若上好的白釉光潔細膩。最為招人的莫過于那雙烏黑明澈的眼眸,噙著兩汪兒春水似的,那點點晶瑩的淚珠兒墜在長長睫毛上,要墜不墜,可憐又可愛。 就是太瘦了些。 方才將她連人帶娃兒拎出來,輕得就跟拎一袋兒雞毛似的。 謝無陵的視線從她的臉一點點往下,待落在她懷中嬰孩,明顯看到她瑟縮著身子將襁褓抱得更緊,他嘴角輕扯。 倒挺護犢子。 這般想著,視線卻是半點不避,依舊直白而強勢落在她身上,由單薄的肩背到那破舊的男式衣袍下 雖然那衣袍將她身軀遮得嚴嚴實實,但他估摸著,她臉這么小,衣裙下那把腰兒一定也很細。 沈玉嬌自然也感覺到那道從頭到腳的打量,身軀不禁蜷縮,頭也低得恨不得埋進地里般:大老爺,我真的只是路過,什么都沒聽見,也什么都沒看見。求您發(fā)發(fā)善心,給我和娃兒一條活路吧! 她邊說邊跪下,要朝眼前的人磕頭。 額頭還未著地,就被一只大掌托起。 下一刻,便又對上那雙炯炯明亮的黑眸。 一襲蒼青色缺胯袍的男人蹲在她面前,像是看什么極有趣的事物般,薄唇微揚:老子果然沒看走眼,生得這么漂亮的一雙眼,樣子定然也不會差。 還不等沈玉嬌反應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一旁那些土匪就紛紛附和。 老大慧眼如炬! 老大眼力一流! 老大,那你打算怎么處置她?就她這姿色,賣去秦淮河起碼值個八百兩吧? 他們果然是打算賣了她! 沈玉嬌心頭一沉,眼睫掛著的淚珠兒也簌簌滾下,慌亂望向面前的男人:不要,求求不要賣了我我給您磕頭,求您發(fā)慈悲 見她小臉嚇得雪白,謝無陵蹙眉,偏頭就朝提建議的幺雞飛個眼刀:就你長嘴了?老子說了要賣她? 幺雞被那凌厲兇橫的眼神嚇了一跳,磕巴著:老大,我我 你可閉嘴吧!一邊的瘦猴狠掐他一把,壓低聲音:跟在老大身邊也有半年了,你還不知道老大平生最厭惡那些拐賣良家的人牙子? 幺雞嘟噥:真不知道啊。 謝無陵也懶得搭理他們,重新看向眼前楚楚可憐的小婦人,嗓音放得低沉:雖說不賣你,但你偷吃了我給土地公的貢品,又偷聽我們兄弟講話,要是就t這樣放了你,我豈不是吃虧了? 沈玉嬌見他沒有賣自己的意思,一顆心也定了不少,忙抬袖抹了把眼淚,認真道:您放心,我是外地來的,人生地不熟,走出這座廟,我保管將今日所見所聞都忘個精光,絕不會多言一句。至于貢品 想到已經入腹的那兩塊糕餅果子,她語氣明顯虛了些:那糕餅都落灰了,果子也蔫了 謝無陵挑眉:那也是我供給土地公的。 沈玉嬌一噎,想了想,她咬唇,小心翼翼睇著面前的男人:那你給我兩日成么?我明日就去街上乞討,討到錢了,立刻還您。 討兩塊糕餅錢,還得兩日?謝無陵嗤道:你不是要跑了吧? 不,不會。 沈玉嬌連連搖頭,烏眸間滿是委屈無奈:實在是你們金陵的乞丐太霸道了,我今日走哪就被趕到哪,實在是討不到 搶不過乞丐也就算了,晚上還在廟里遇到山匪,她怎么就這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