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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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城內(nèi)哪家辦喪事???這么大的排場? 不知道啊,瞧著這儀仗,不是官家就是富戶 哎呀,那旗上飄的可是裴字? 瞧著好像是,也不知是哪個裴家。 百姓們小聲議論著,等到那送喪的隊伍近了,有人壯著膽子,問著隊尾那些打雜的:這是府上哪位過世了? 打雜的小廝腰系縞色帶子,面上卻無半分喪事的悲哀:是我們府上的少夫人,唉,命不好,逃荒的時候遇上流匪,不慎墜入河里沒了。 又打聽了幾句,得知是河?xùn)|裴氏的少夫人,去歲剛成婚,今年就死于非命,道路兩旁的百姓也唏噓不已。 可真是紅顏薄命,怎么就遭了這樣的禍?zhǔn)拢?/br> 我先前聽說過,她原本也是官家小姐,后來家里遭了難,裴家宗子也不嫌棄她,還是將她迎進門了。 竟還有這事?嘖,看來真是個壓不住福的。 不過這裴家可真是高義,如今世道這么亂,竟然還給她風(fēng)光大葬。 可不是嗎?剛才那小哥不是說了,這是要葬去邙山呢。邙山可是塊風(fēng)水寶地,葬得都是些帝王將相、世家大族咧! 陶大郎站在旁邊聽了一耳朵,也點頭附和:可不是嘛,像我們這些賤民,死后能有一口薄棺,就已是幸事了。 陶家媳婦翠蘭聽得這話,忙瞪了眼自家郎君:呸呸呸,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作甚。 陶大郎懼內(nèi),訕笑一下,順著媳婦的意思,扭頭連呸三聲。 翠蘭這才滿意,轉(zhuǎn)過臉見沈玉嬌神色怔怔地盯著那遠去的喪儀隊伍,皺了皺眉,輕喚著:玉郎,那種東西有什么好看的,你還抻長個脖子巴巴地看?快別看了,莫沾了晦氣! 晦氣么。 沈玉嬌雙眼放空,心下也缺了塊似的,空空蕩蕩,陣陣發(fā)寒。 那口華麗的雕花楠木棺材里裝的是河?xùn)|裴氏的少夫人,那此刻站在路邊的自己,又是誰呢? 【10】 【10】/ 哀樂漸行漸遠,沈玉嬌踩著散落一地的白色紙錢,行尸走rou般推著板車朝城門走去。 十日前被撂在林間時,她心頭還殘留著一絲僥幸,或許此事與王氏無關(guān),而是族中其他人所為。 然而今日親眼看到這場倉促又隆重的喪儀,那最后一絲僥幸也消失殆盡 若非王氏同意,怎會才短短十日,就迫不及待對外宣稱裴氏宗婦已歿。 那棺材里裝著的到底是不是她沈玉嬌,王氏難道真認不出? 無非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盼著她真死了吧。 若說在這之前,沈玉嬌還想著逃去淮南尋裴瑕,畢竟以那人公正不阿、是非分明的性情,知曉她被jian人所害,定會替她做主,嚴懲惡人。 可現(xiàn)下確定王氏就是幕后黑手,沈玉嬌忽然迷茫了。 真的要去找裴瑕么? 他是君子不錯,可孝與義兩相抉擇,他會為了這個才相處半年的妻子,去忤逆生他養(yǎng)他的母親嗎? 就算他真的為了她忤逆王氏,夫妻間隔著這樣一層齟齬,還能當(dāng)做若無其事,相敬如賓么? 這世道對女子本就苛刻,一個被婆母厭棄、又惹得丈夫忤逆婆母的婦人,又有何顏面繼續(xù)當(dāng)裴氏宗婦,日后又該如何在裴氏自處? 種種憂慮如一團剪不斷理還亂的麻線,叫沈玉嬌眼酸鼻澀,心力交瘁。 然而,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她這邊本就茫然無措,好不容易隨著一干難民走到洛陽城門,司閽官兵[2]便手持長矛,攔在城門前宣告:郡守有令,非洛陽籍貫不可入內(nèi)。有進城投親者,需城內(nèi)親屬持所在里坊坊長出具的探親令,親自來城門領(lǐng)人!未有親屬者,速速離去,莫要在城門前徘徊聚眾,違者以擾亂治安之罪,杖二十,罰銀二錢! 話音方落,從各鄉(xiāng)縣逃來的百姓都炸開了鍋。 這兒不讓進,那兒也不讓進,我們難道不是大梁的子民么?你們這群當(dāng)官的只知關(guān)門自保,將我們這些百姓視作豬狗草芥,到底還有沒有王法天理了! 就是啊,要不是家鄉(xiāng)被水淹了,俺們何至于背井離鄉(xiāng),來到外地求活路! 大老爺,求求你們行行好,讓我們進去吧!我爹還病著,趕著進城抓藥吃哩! 是啊,t我們?nèi)椅蹇?,已?jīng)兩天沒吃東西了!求求你們,讓我們進去買些吃食,給個活路吧 城門前的流民們身形岣嶁,一張張面黃肌瘦的臉上都寫滿哀求。 那些司閽官兵也有所動容,但想到上峰的命令,仍是握緊手中長矛,冷聲道:上令不可違,在城內(nèi)有親屬的,速速去一旁登記,等著親屬來認領(lǐng)。沒有親屬的,趕緊去別處,莫要在此聚集! 流民們聞言,面面相覷,皆不舍得離去。 有一個漢子脾氣暴,紅著眼睛沖上前去:我跟你們這些不講理的狗官拼了! 還沒沖過去,就被長矛扎穿大腿,頓時慘叫一聲,重倒在地。 為首官兵冷著臉,朝其他百姓厲聲道:違令擅闖城門者,下場猶如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