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楓：“我已處理好了?！?/br>
    褚姎神情微凝：“你什么時(shí)候處理的，怎么不告訴我一聲？”

    褚楓嘆：“這也是褚家諸位長老的意思?！?/br>
    褚姎察覺異樣，擰眉問：“什……”

    話未說完，她便覺腹中一陣絞痛，喉里腥甜止不住地上涌。如有一把刀在她體內(nèi)，已攪碎她的五臟六腑。

    褚姎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無力倒地，“你……”

    褚楓俯視著她，道：“獸群頻繁暴動(dòng)，是天罰還是天災(zāi)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萬楮城中的修士，已開始不服褚家?！?/br>
    她輕撫褚姎痛得抽搐的臉：“姑母，想要保住褚家的地位，唯有犧牲你了。你安心地去吧?！?/br>
    褚姎痛得臉色青紫，眼角青筋直跳。

    她口中不斷溢血，說不出話來，掙扎良久，最后拼盡全力啐了褚楓一臉血，“你這賤人！”

    褚楓閉眼，深吸口氣，擦去臉上血。

    再睜眼，褚姎已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褚楓對(duì)著褚姎的尸體道：“姑母，我是賤，是人都賤。時(shí)局如此，我不爭(zhēng)，褚家不爭(zhēng)，就會(huì)有別人來爭(zhēng)。以天之名，得己所欲，是你教會(huì)我的?！?/br>
    褚楓喚來侍者，下令：“褚姎為一己之私，禍及蒼生，有違天理。明日一早，將其懸于城門之上，以平天怒?！?/br>
    說是平天怒，可所有人都清楚，是為平人怨。

    翌日清晨，曦光穿透薄霧。

    萬楮城中人起早，來往于街市間，一抬頭便見城門上，掛著面容已慘白的城主。

    一旁貼著告罪書，言明褚家為全大局，處置了罪人，望城中修士與褚家上下一心，共同抵御兇獸暴動(dòng)與魔族侵略。

    “活該?！?/br>
    “倘若不是他們污蔑仙尊，害死了仙尊，魔族怎敢來犯？靈云界又豈會(huì)那么多人趁亂奪利，弄得全境分崩離析？”

    “可我聽說仙尊已經(jīng)回歸，如今成了魔尊？”

    “那必定是他們這些人怕仙尊歸來奪了他們的位，又一次污蔑仙尊！”

    “還以天之名，奉天之命……如此污蔑天道，污蔑仙尊，誤導(dǎo)我們，這下好了，天讓兇獸來懲戒了?！?/br>
    “唉，褚家又招人去萬楮山林里平兇獸暴亂了。上次招的人呢？都死在林里了？”

    “誰知道呢？”

    ……

    ＊

    方銘回到鉤越城，已有兩日。

    他用法器遮掩修為，剛回到城中時(shí)，城中眾人都還算平靜。

    但這兩日旁人的試探，他人的眼神，都越發(fā)令他不安。

    他命死士去監(jiān)視方家族人，聽死士回報(bào)方家人各有動(dòng)作。

    方銘的疑心，如蛆蟲在心里瘋狂生長。

    他望著死士，忽然想到，他們?cè)⑹男е曳郊?，如今卻因他給出的利益，監(jiān)視其他方家族人。

    未來有沒有可能，因方家其他族人給出的利益，反過來對(duì)付他呢？

    反正，他們效忠的都是方家，不算違背誓言。

    難道，他要一直用利益控制他們嗎？

    不不不，他可不想看著自己的靈石與天材地寶，全部落到這些人手里。

    方銘忽然有些羨慕柳別鴻——柳家就剩他一個(gè)，效忠柳別鴻就是效忠柳家，永遠(yuǎn)不用擔(dān)心族人背叛。

    方銘思忖著，忽覺這也不失為一條路。

    五月十八日，方銘以洗塵宴為由宴請(qǐng)方家上下。

    一番寒暄，各自傾訴這段時(shí)間的經(jīng)歷，看上去情意甚篤。

    “城主，自您為顧全大局，向魔族投降后，我們鉤越城就出現(xiàn)了異狀。礦山深處總是震，還有腐蝕之液從地底滲出?！?/br>
    “天下修士不懂您的忍辱負(fù)重，都說此乃天罰。此前都被我等暫且壓下，但現(xiàn)在，既然您回來了，也是時(shí)候去處理這些事了。”

    族老說得語重心長。

    方銘心中冷笑：族老怕不是看穿他修為已損，騙他下礦以做試探。

    果然，人心難測(cè)。

    他道：“靈云界有十一大境，我們方家得神族傳承，獨(dú)占一境。雖看似風(fēng)光無限，與各境主平起平坐，但咱們自家人都知曉，在靈云界，四城比不過四國，四國比不過三宗?！?/br>
    “這些年，為維持鉤越城的繁榮與體面，諸位的功勞，我都看在眼里?！?/br>
    方銘起身舉杯。

    各方家族人身后的侍者隨即上前，為他們倒下一杯清澈液體，靈氣四溢。

    “此乃堯光山元始峰上元始靈湖之水，是我曾特地向仙尊夫人討來的。原想自己留著享用，如今看到諸位的辛勞，只覺是我太過自私?！?/br>
    “來，我敬諸位一杯?！?/br>
    方銘仰頭，率先喝下杯中液體。

    族人紛紛道謝，珍惜地將杯中水飲盡。

    方銘站在高臺(tái)之上俯視眾人，看著他們飲盡后，笑意還沒散去就神情突變。

    修為低下或無修為的幼童當(dāng)場(chǎng)暴斃。

    其余人靈力盡失，面目變得痛苦且猙獰。

    原本和樂融融的宴，瞬間尸體橫陳，痛罵聲一片。

    方銘閉上眼睛，似不忍直視，心下卻分外安定。

    “你……你……”

    德高望重的族老指著他踉蹌登上高臺(tái)。

    方銘打開族老指到他鼻子上的手指，輕輕點(diǎn)住其眉心一推。

    已然毒發(fā)的族老滾下高臺(tái)，再無動(dòng)靜。

    方銘用指腹擦了擦眼角的淚，呼出口濁氣——終于可以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