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愉已從老婦人口中聽出他們的關系，沒那么害怕了。就是有點意外，“話本子里不是說正道與妖魔不兩立嗎？你竟然救妖？”

    她語氣里有贊賞的意思。

    話本里說不兩立，但幼時看話本，母妃曾教導她：就算是妖魔，也有好壞之分。

    謝無鏡：“她們情況特殊?！?/br>
    老婦人吃力地將刺穿鳥翼的細竹拔掉，捧著鳥對織愉行禮：“旁人稱呼我翠娘，夫人也這般叫我便可。這是我女兒寶燕，她不算是妖，只是遇到一些事，才變成了這樣。方才寶燕多有冒犯，請夫人寬諒?！?/br>
    織愉一愣，大方地擺手：“沒事，是我冒昧了?！?/br>
    翠娘笑：“夫人客氣了。”

    她和藹地注視織愉。

    織愉品出她的眼里有打量的意味，片刻后，翠娘道：“聽聞夫人是個凡人，我瞧著，卻比許多修士還要出眾得多?！?/br>
    織愉一被夸就開心，笑吟吟的。

    翠娘手中的鳥兒一身彩黑羽毛，撲棱著翅膀蹦跶到地上。搖身一變，成了一位十四歲左右、身著彩黑羽裙的女孩。

    只是神情過于天真爛漫，翠娘說她心智只有七歲。

    翠娘老得像她的祖母，織愉猜她們必定是經歷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們沒說，她也就不問，禮貌地請教那些花花草草的品種。

    寶燕學著翠娘對織愉和謝無鏡行禮，試探著親近織愉，回答她有關花草的問題。

    謝無鏡接著去砍竹子。

    翠娘：“寶燕，好好招待夫人，不得無禮?！?/br>
    說完便背起背簍去整理她采回來的東西。

    待謝無鏡做好兩根魚竿，織愉已經和寶燕打成一片。

    或許對旁人來說，和寶燕這樣心智只有七歲的孩子一起玩，很幼稚。

    但對于織愉這樣的人來說，剛剛好。

    兩個人玩的可開心了。

    謝無鏡叫織愉來釣魚，叫了兩次，她才丟下寶燕坐到謝無鏡身邊。

    寶燕也被翠娘叫進了竹樓里。

    釣魚是件枯燥的事，織愉在凡界時就沒什么耐心，往往釣著釣著就躺在草地上偷懶。

    現在也不例外。

    她躺下來，手握魚竿，頭枕在謝無鏡腿上。

    謝無鏡耐心又平靜，看著他不起波瀾的神態(tài)，織愉也感到心情寧靜。

    很快，謝無鏡的魚竿動了。

    他釣上第一條魚。

    織愉驚喜地撐著他腿邊的草地坐起來，“我先烤魚，你繼續(xù)釣？”

    謝無鏡將魚從魚鉤上解下來，放回水里。

    織愉難以置信地對他瞪眼：“你瘋掉啦？”

    謝無鏡再次甩出魚竿釣魚：“他有一次活命的機會?！?/br>
    織愉無言以對，覺得謝無鏡可能因為大典的事，心情不好，在發(fā)神經。

    她躺回他腿上嘟囔：“湖里那么多魚，你怎么知道你釣上來的是哪條，是不是已經放過一次？難不成每條魚你都記得。”

    謝無鏡：“記得。”

    織愉知道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話中帶酸，“真是好記性?！?/br>
    不像她，背個心訣背一下午。

    謝無鏡又接連釣了三條魚，每條都被他放過。

    織愉還沒吃飯呢！

    她餓得惱火，拿上魚竿去旁邊釣。

    功夫不負有心人，下一條魚是她釣到的。

    她不敢碰活魚，興奮地叫謝無鏡幫她解下來。

    謝無鏡解魚鉤。

    她問：“這條魚你之前放過嗎？”

    謝無鏡：“沒有?！?/br>
    織愉輕哼：“我不放，我直接吃?！?/br>
    “你喜歡直接吃？”

    他是在說魚嗎？

    織愉疑惑了下，道：“當然。在凡界咱們不都是釣上來就吃嘛，那時候你哪有這種放回去的壞毛病。”

    謝無鏡拎起那條魚，若有所思地注視在陽光下反光的魚眼，突然笑了，“你說得對?！?/br>
    他拎著魚，拿著他的劍去砍柴、生火，把魚烤上。

    織愉坐在火堆旁等魚熟。

    他又釣了兩條上來，沒有再放回去，拿來一起烤。

    許是聞到煙火味，翠娘從屋里出來，笑問：“在烤魚？”

    織愉應了聲，揶揄謝無鏡：“這兩條魚你放過嗎？”

    謝無鏡：“沒有。我聽你的，直接吃?！?/br>
    翠娘笑笑，回屋。

    過了會兒，織愉聽見一聲鳥鳴，一只彩黑鳥從屋里飛出去。

    她問：“那是寶燕嗎？”

    翠娘從屋里出來，拿來調料：“是。她聞到魚香，餓了，去覓食了?！?/br>
    織愉：“她可以一起來烤魚呀?！?/br>
    翠娘眼中映著跳動的火光：“她要吃別的?！?/br>
    魚烤好，天色已晚。

    三條大魚，織愉吃了魚肚子上刺少rou嫩的部分，剩下刺多的都給謝無鏡吃。

    吃完寶燕還沒回來，織愉想等她一會兒，順便看看夜里那些開始發(fā)光的花。

    翠娘走到竹林邊，同在等織愉的謝無鏡道：“仙尊，這是我調配的藥，有助夫人孕育仙胎?！?/br>
    她拿出一只玉瓶雙手奉給謝無鏡。

    任旁人如何說仙尊寵愛其夫人，翠娘也不信。

    她受過謝無鏡的救命之恩，沒有人比她更懂，那種不知不覺間為這份恩情付出回報的詭異感。

    對他的感激是真，面對他時感受到的壓迫感也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