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有什么辦法？”老魏問道。

    星卻吊起了他的胃口，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什么辦法？你想干什么？”

    “我是說……董老板?！?/br>
    “董老板在醫(yī)院養(yǎng)傷，你是想去看望他嗎？”

    老魏有些生氣：“這里沒人，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你是說你想——”星恍然大悟的樣子，張著嘴卻戛然而止。

    “報仇?！崩衔阂а阑卮稹?/br>
    “報仇也分很多種，看你想做到什么程度，是想讓他遭受經(jīng)濟上的損失，還是受到皮rou之苦，或者干脆——”星保持著微笑，“一次性了結(jié)？”

    老魏從沒有想得如此深入，一時間難以回答。不過他很快就否認了第一種選擇，因為經(jīng)濟損失對董老板來說實在是隔靴搔癢，他遲早會轉(zhuǎn)嫁到別人的身上，到時候還是別人倒霉。

    “你……殺過人？”老魏的嗓子像箔紙一樣干澀。

    星沒有立刻回答，沉默佇立，緩緩舉起蒼白而纖長的手：“你看我這雙手，像是沾過鮮血的樣子嗎？”

    “可是砸破董老板腦袋的那個人明明就是你，你可別否認?！?/br>
    “我承認，那一次我確實疏忽了，這說明在當機立斷的時候也要知己知彼。所以如果你想報仇，也一定要做好充足的準備?！?/br>
    老魏深以為然，但依然優(yōu)柔不決。對他來說，把報仇停留在想象階段是件痛快的事，他可以制造出各種讓董老板飽受痛苦的畫面，可要是把這些畫面落實到行動中來，無疑令他大傷腦筋。

    “你還是先說說董老板是個什么樣的人吧?！?/br>
    “他當然是個王八蛋?！崩衔杭悠饋?。

    “我是說，他有哪些生活習慣，哪些興趣愛好?！?/br>
    “啊，這我知道?！崩衔号d奮地說道。

    關(guān)于董老板，有幾點是全鎮(zhèn)都知道的，一身橫練氣功自不必說，水性也是赫赫有名，五十多歲的身板，照樣還可以在河中來回鳧水八百米，還能潛到河底，兩分鐘不換氣；他口味重，無辣不歡，就算吃白米飯，也要拌上一勺紅辣子，而且酒量奇大，就算沒什么事，這樣的炎熱天，他每天中午也要喝上半箱啤酒。

    “他喝了酒也要去河里游泳嗎？”星問道。

    “啤酒對他來說不過就是多撒幾泡尿而已，可是——”老魏忽然擠眉弄眼，“他還好色?！敝肋@個的人并不多，董老板總是趁他老婆回娘

    家時去縣城里，都是在晚上，回來的時候一身的香味。

    “他很怕她老婆嗎？”星問道。

    老魏點點頭，回答說，正所謂一物降一物，董老板怕老婆，和他的酒量水性一樣是出了名的。就算他老婆在大庭廣眾之下甩他耳刮子，他也不敢還嘴。

    “知道這么多，不知道夠不夠。”老魏有些忐忑。

    “不管夠不夠，反正得等到他出院回來再說?！毙俏⑿Α６习逡驗轱B骨骨裂和腦震蕩仍在縣城里住院，據(jù)說兩個禮拜后才會出院。“還是那個問題，你說你想報仇，到底想要做到什么程度？”

    “你有什么建議嗎？”

    “如果是我的話，”星沉吟道，“肯定會永除后患的。”

    “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老魏眼中交替閃爍著兇殘和膽怯的光。

    “有沒有問題，取決于計劃的周全和實施的縝密，只要兩點同時具備，就完全可以全身而退?！?/br>
    “能不能……舉個例子？”老魏嗓子發(fā)干，他有點討厭起自己的懦弱，他知道自己應(yīng)該干脆一些，鎮(zhèn)靜一些，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婆婆mama，可這畢竟是生死攸關(guān)的事。

    “有一句老話，淹死的都是會游泳的，每年都會有成千上萬的人因為游泳而發(fā)生不測?！毙沁b望遠方，緩緩說道。此刻天光并不比一開始更亮，巨大的烏云正在北方凝聚，像ct光片上一片丑陋可疑的不規(guī)則陰影，讓他有種眩暈的感覺。他用手指壓了壓額頭，繼續(xù)說道，“很多年前，在美國發(fā)生過一次事故，一名男性因為服用了一種可待因酮的藥物，接著下海潛泳，結(jié)果在海中藥性發(fā)作，昏昏欲睡，最終命喪海中?！?/br>
    “你是說給他下毒？”老魏想起了武俠小說上經(jīng)常看到的那一類下毒高手，舉手投足之間就能暗下毒手，且神鬼不知。

    “那都是無稽之談，現(xiàn)實中沒那么玄乎。不過從科學的角度來說，其實世間萬物都是毒物，因為一切物質(zhì)都具有毒性?！?/br>
    “是嗎？”老魏聞所未聞，難以置信。

    “這是中世紀蘇黎世的一位藥劑師說的，他叫帕拉塞爾蘇斯，他說毒物之所以毒，只因劑量足。任何物質(zhì)劑量夠大就具備毒性，就算是人人都

    需要的氧氣，假使在空氣中的比重超過了70%，就會引起氧氣中毒。”

    “??！”老魏對星的敬畏已經(jīng)無以復(fù)加了。

    “可待因酮并不是毒，是鎮(zhèn)靜劑。很多藥品都含有這種成分，只要服用過量，就能產(chǎn)生身體無法克服的嗜睡性?！毙且娎衔郝牪幻靼?，盡量解釋得通俗些，“就是不受控制地想睡覺。”

    “我明白了。”老魏使勁點頭。

    “還有一種辦法，雖然要不了他的命，卻可以令他痛苦終生，你也可以考慮一下?！?/br>
    “什么辦法？”

    “董老板家是開農(nóng)藥化肥店的，就一定有一種名叫vacor的藥物，也就是滅鼠優(yōu)。這種藥物的優(yōu)點是外觀很像玉米面，如果能混在玉米粉制成的食物中，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