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道別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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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買到了新鮮的蘋果,廚娘很興奮,趕緊做了蘋果派和蘋果沙拉,吩咐人送給滄沐。 “快,給那位小姐送去!”她紅光滿面,興奮得眼睛亮晶晶的。 要說多喜歡滄沐,倒也沒有,她幾乎沒怎么見過這位小姐,只在斯卡爾夫人的葬禮上看過匆匆一眼。只一眼,她便看出滄沐的特殊性。 德爾森少爺——廚娘剛來卡蒂奇家時麥肯還在世——喜歡這個女孩,好吧她不確定是不是喜歡,總之他想要這個女孩。 他緊緊鉗制住她的手,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和她。他想和她捆綁在一塊兒。 廚娘沒覺得這是一種浪漫,反而清醒地認為很恐怖。換作是她,她絕對不要被這樣的人盯上。不過被盯上的人不是她,卡蒂奇又是她的雇主,還是待人不薄的雇主,她沒有理由不招待好客人。 出于私心,她也希望自己的料理能夠帶給女孩一點寬慰。她知道她多么害怕,多么孤獨,多么無能為力,而作為廚娘,她能做的也僅僅是為她做出美味的料理,讓她不至于連吃飯時間都毫無期待。 女傭去送餐,但是沒人在房間。 好不容易德爾森出門,天氣晴朗,可以外出,滄沐來到湖邊透氣。 空氣冰冷,給落下的陽光染了涼意。四面無風,意外給人春冬交接時亦寒亦暖的舒爽感。 保鏢得到指令,要對她保持距離,因此滄沐心態(tài)放松,一點兒也不拘束。她沿湖慢慢地走,拐杖插入雪地,軟乎乎撲簌簌的聲音,她的心情也像軟蓬蓬的棉花糖,有點輕飄飄的。 遠離塵世的樹林,堅朗挺拔,濃郁的墨綠成為鑲嵌在雪白長裙上的一塊綠寶石,冰藍如鏡的林中湖,則是綠寶石上一抹亮眼的點綴。 滄沐被美麗的大自然治愈了,內(nèi)心無限涌動的消極、悲觀、激烈和狂暴,都在此處得到安撫和凈化。 她找了一塊巖石坐下,湖水的邊沿距她幾步遠,要不是行動不便,她真想上前捧一掬水,感受水的溫度。 湖的深邃映著天空的深遠,二者彼此交融,滄沐盯著湖面時,她的眼眸同時印下湖水和天空的倒影。 好想跳下去,成為這片蔚藍的一部分。 這念頭轉(zhuǎn)瞬即逝,卻在滄沐心里換起了另一種思緒。 她起身,繼續(xù)沿湖邊慢慢地走。她慢慢地走,還是先前那副享受美景的神色,還是試圖不靠拐杖行走的努力姿態(tài)。 她慢慢地走,慢慢地越來越靠近湖的邊沿。 一名保鏢察覺不對勁,疾步向滄沐走去,只見女孩甩開拐杖,縱身一躍,跳入藍水晶一般的湖水之中。 保鏢們堅石般的面龐出現(xiàn)了裂紋。 接到電話時,德爾森剛結(jié)束跟伯頓煙草公司的會談。他的嘴唇抿成一條堅硬的線,伯頓公司邀請一起享用午餐,他克制地回絕了。 “不好意思,家里突發(fā)急事,需要盡快趕回?!?/br> “那太遺憾了,下次請務必給我們這個機會。” 會談還算順利,伯頓公司高層沒有透露更多,不過表達的意思跟先前推測的大致相同,分割一部分業(yè)務給利博倫家族是為了賣人情,為此德爾森心情頗佳。他打算帶滄沐出門吃飯,下午去雷約克南面的森林公園游玩,以拉進他們的關(guān)系。 “怎么會出這種事?” 電話那頭的保鏢仿佛看見頭頂懸著的閘刀。 “非常抱歉老板!” 誠懇的道歉沒法減輕德爾森的氣憤半分。 怪不了別人,怪不了任何人,是他自己大意,他低估了滄沐的決心,是他一廂情愿,是他自以為是。而這個事實,恰恰最令他惱火。 就那么想回去嗎?就那么想離開他嗎?早知如此,不如把她的腳筋挑斷,讓她永遠只靠自己而活。 不,不行,不能這樣。 因憤怒而紛亂的思緒中,德爾森居然柳暗花明地理清了一份強烈的感情。 ——他不想繼續(xù)被滄沐討厭了。 他想緩和與她的關(guān)系,希望她主動靠近他,希望她心甘情愿地留下,永遠永遠,和他浸染在混沌和黑暗里。 可是,她不想。 她寧愿奔向死神,也不愿留在他的身邊。 在從未體驗過的痛感的侵襲下,德爾森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在三名女傭的監(jiān)視下,滄沐洗了熱水澡,換了身干凈的衣服,坐在床上等待德爾森。 她不敢想象即將迎來怎樣的對待。 跳湖時,她渾身充滿了決裂的勇氣,不成功便成仁。但是現(xiàn)在,她有點怕了,腦子里全是血腥獵奇的胡思亂想,哪一個都是她無法承受的。德爾森因此良心發(fā)現(xiàn),放手送她回國的可能性,極低極低。 她承認她有賭的成分,但把賭注壓在極其微小的可能性上確實沖動了。她必須經(jīng)受即將到來的風暴。 哪知,偏偏,德爾森向她獻上了這極低的可能。 見他大步前來,滄沐心一橫,大膽地直視他,頗有一股視死如歸的架勢。德爾森不看她的眼睛,他看她的手。她擺在身側(cè)的手,微微地顫抖。 滄沐逞強的樣子逗得德爾森心里一樂,然而一想到即將說出口的話,他的心情重新變得沉重。 在她面前,他總是無法維持一貫的自我。 思緒跌宕,善變,想破壞,也想守護,有時覺得意愿不重要,綁住她就行,有時又害怕來自她的憎恨和厭惡,她麻木的順從令他欣慰又悲哀,她決絕的一跳讓他心痛不已。 要怎么樣,才能得到完整的她?要怎么樣,才能擁有她的全部? 他想起母親的話,想起嘉內(nèi)莉還有萊克斯的話,思來想去,最終得出了那個不得不接受的結(jié)論。 “后天,送你回去。”德爾森說。 滄沐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這太出人意料了!她的腦子預演著完全相反的話語,她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德爾森對她的驚訝視若無睹,繼續(xù)像傳達指令的機器一樣,音調(diào)平平、毫無感情地說:“你的身份證明不能用了,我會給你一個假身份入境燕代,也會準備手機和錢?!?/br> 滄沐還是聽得愣神。 眼前的德爾森很陌生,他的態(tài)度陌生,說出的話陌生,神情也很陌生,陌生到她以為此前的遭遇都是臆想,是噩夢,是她的被害妄想。 就這樣,放過她了? 她,賭對了? “這兩天你好好休養(yǎng),別再做那種事了。”德爾森目光沉沉,嗓音里透著妥協(xié)和示弱。 滄沐不由自主地點了頭。此刻的他們宛如相識尚淺的朋友,他為她著想,她接受建議,兩人經(jīng)過愉快的交談達成共識,接下來就要分道揚鑣。 德爾森沉著一張臉看她,看了好久好久。后來,他上前擁住了她。擁抱她時,他什么也沒說。 被抱住的那一刻,滄沐僵硬了。當她意識到這是道別的擁抱,才試著放下了戒備。 德爾森大概做夢都想不到,這是他離滄沐最近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