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渾身上下都是麻的?！?/br>
    夜色迷茫, 兩個修長的身影在十字路口相對而立。

    張弛上下打量著裴頌，他嘴上說著不咸不淡的話，臉上的表情卻完全騙不了人。

    就算以前在一中, 被戴思那事纏身的時候，裴頌都沒這么頹過。

    冷不丁的，張弛笑了下：“長見識了, 以前還從來沒見過你這幅狗樣子。”

    裴頌斜他一眼, 不咸不淡地說：“什么樣子都比你帥?！?/br>
    “行，行, 我看我也是多余擔(dān)心你?！睆埑诜藗€白眼。

    裴頌沒回頭，隨意擺了擺手，算是再見。

    裴頌要走的方向還沒變成綠燈, 張弛看他步子挺大, 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在他邁下人行道的那一刻, 張弛上前扯住了他。

    張弛有點cao心地搡了他一下：“你沒事吧？”

    “能有什么事?！?/br>
    “那你他媽闖紅燈？不要命了？”

    “誰闖紅燈?！迸犴灁Q著眉, 語氣有點無奈，“我站綠化帶旁邊等不行？”

    張弛：“……還以為你因為這事抑郁了?！?/br>
    裴頌朝他踢了一腳，無奈笑了下：“滾?！?/br>
    這一腳被張弛提前預(yù)判到了, 快速閃開了。

    張弛無所謂地聳了下肩，話里帶著點酸氣：“也是，你經(jīng)歷過比這煩多了的事，心理素質(zhì)應(yīng)該是過關(guān)的?！?/br>
    裴頌哼笑了一聲，懶懶散散的, 沒說話。

    “狗，說真的, 我覺得你應(yīng)該跟她當(dāng)面談?wù)? 你在這兒瞎想沒用。當(dāng)面問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把話說開，能談就談，要真沒那個緣分，也好聚好散。”

    兩個人站在別的十字路口，張弛給出了他的最終建議。

    張弛盯了他一會兒，也不知他聽見沒。

    裴頌低頭踢了一會地上的石子，才低低沉沉地“嗯”了一聲。

    -

    裴頌回到家，已經(jīng)接近十一點了。

    趙旻在家。

    趙旻最近搬回來了，一直住在老房子里。

    她好像也是剛從外面回來，外套脫了一半，聽見門響，動作定住了。

    “你干嘛去了？”趙旻問裴頌。

    “上學(xué)啊。”裴頌悶頭換了鞋，一頭扎進書房。

    趙旻跟過來，倚在書房門口：“我剛出去找你了，沒見你人。”

    裴頌正拉開抽屜找游戲手柄，手上動作頓了下，淡淡地問：“去哪兒找了？學(xué)校門口？”

    “小區(qū)門口?！壁w旻說，然后接著問，“你干什么去了？”

    “找張弛去了?！迸犴灠咽謾C掏出來，放在身邊的小邊幾上，往前推了下，“要是不信，可以打電話問他?！?/br>
    “都這會兒了我問什么問?！壁w旻直起身，“以后下了晚自習(xí)就回來，別這么晚?！?/br>
    裴頌低頭搗鼓著手柄，像是心不在焉地說：“您也別這么晚出去找我了，這個點在外面晃蕩，我比您安全?！?/br>
    “你要打游戲？”趙旻已經(jīng)準(zhǔn)備離開了，又折了回來。

    “嗯?！迸犴炈伤煽蹇宓乜吭趹腥松嘲l(fā)上，說話有點吊兒郎當(dāng)，“這不是盡量往您眼里的廢物方向看齊嘛。”

    “裴頌，你要這樣的話，就給我乖乖出國去。”

    裴頌正要說點什么，手機突然來了條消息。

    是程北茉。

    問他有沒有時間。

    他倏地站起來，把游戲手柄扔回去，繞過趙旻，從書房回到自己房間。

    趙旻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不知所措，問：“說你兩句就生氣了？”

    裴頌被氣笑了：“我干什么了我。”

    “你又要干什么？”

    裴頌扔了句睡覺，就把房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

    -

    裴頌躺在床上，頭枕在胳膊上，盯著程北茉的那條消息。

    要攤牌是吧，那就攤吧。

    裴頌冷著臉想。

    他直接給程北茉撥了個語音通話過去。

    語音通話一接通，程北茉的狀態(tài)好像跟平時沒什么不同，嬉皮笑臉的：“這么晚還打擾你，不好意思啊?！?/br>
    裴頌哼笑了聲，說：“那你還不是打了?！?/br>
    程北茉只但當(dāng)他還是平時開玩笑的口氣，沒在意，接著問：“你沒上晚自習(xí)嗎？我課間去找你的時候，發(fā)現(xiàn)你沒在，本來想剛才就問你的?！?/br>
    “嗯，有點事。”

    “哦?！甭犕材沁厒鱽矸瓡?，嘩啦啦的。

    裴頌皺了下眉，心想說正事的時候還在看書，行吧，看來她是真不在乎。

    “你要跟我說什么事？”

    “今天我做你給我的卷子，物理有道題想跟你討論下。”程北茉那邊聲音小了點，好像是在翻卷子找題。

    “就這事？”

    “嗯。”程北茉語氣平靜，一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的樣子，“我的解法跟標(biāo)準(zhǔn)答案不一樣，但我覺得我做的是對的?？墒沁@是一中老師出的題，應(yīng)該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吧。就想讓你幫我看看?！?/br>
    裴頌也沒提，說：“嗯，題發(fā)我看看。”

    “你等等，我拍照給你發(fā)過來?！?/br>
    幾秒后，裴頌收到兩張照片，一張是題目，一張是標(biāo)準(zhǔn)答案。

    裴頌放大照片，記住題目后，說：“視頻說吧，更方便點?！?/br>
    “……行?！?/br>
    裴頌聽出她有些遲疑，便說：“不方便就算了?！?/br>
    “方便的，你等我一下?！?/br>
    程北茉掛斷語音，一分鐘后才打視頻過來。

    那一分鐘尤其漫長。

    裴頌喉嚨始終癢癢的，有種想質(zhì)問程北茉的沖動，但在看到程北茉臉的那一刻，還是把那股沖動咽了下去。

    她頭發(fā)半干，頭發(fā)都隨意散在肩頭。

    大概是已經(jīng)洗漱過的緣故，攝像頭里的她，比平時在學(xué)校的樣子更乖，看上去更年紀(jì)好像更小一點。

    她穿著嫩黃色的睡衣，襯得她皮膚愈發(fā)透白。

    睡衣像是才著急套上去的，領(lǐng)子還沒翻折好。

    裴頌忍不住笑了下。

    程北茉眼神都在卷子上，抬頭問了句：“笑什么？”

    “衣服才套上去的？”

    程北茉這才把自己的衣領(lǐng)整理好，她本來想說剛才只穿了個吊帶不適合視頻，想了想還是沒說。

    “……還是說題吧。”程北茉縮了下脖子。

    “嗯。”

    程北茉在屏幕上按了下，她那邊就切換成后置攝像頭了。

    裴頌短暫地看到了程北茉的房間。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生活場景。

    書桌是原木色的老式書桌，收拾得很干凈，靠墻的那一邊擺了一排書。

    他暗笑了一聲，心說這人果然跟自己一樣有強迫癥，書籍和資料都按大小排得整整齊齊。

    桌上還放了個木質(zhì)相框，里面的照片是去年跨年的時候，他給她拍的那張照片。

    她專注地望著絢麗的煙火，純凈，憧憬。

    相框邊上有一行英文“photo by ……”，手機攝像頭晃動，他只能判斷出后面的字母并不是他的名字，卻看不清是什么。

    明明是他拍的，為什么不是他的名字？可程北茉動了下手機，攝像頭便對準(zhǔn)了她的草稿紙。

    “你在發(fā)什么呆，看題?！背瘫避蕴嵝阉?/br>
    “你講，我聽著呢?！?/br>
    程北茉開始講自己的解題思路，快結(jié)束的時候，她那邊突然沒了聲音，手機好像被扣在了桌面上，鏡頭倉促地翻轉(zhuǎn)幾下，接著，便只能看到天花板。

    但沒掛斷。

    裴頌也停下來，聽見那頭有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好像是在叮囑她記得喝牛奶什么的。

    程北茉敷衍地答應(yīng)了兩聲，那個男聲又問：“要不要吃水果？家里還有石榴和橙子?！?/br>
    程北茉答：“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