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陳韻吉在老閆背后模仿他碎嘴的樣子。 程北茉趕緊把她扯過來,轉(zhuǎn)移話題:“跟家里報平安了嗎?” “報了,我爸讓咱們放學(xué)直接去你家店里,大家一起吃頓飯,順便壓壓驚?!?/br> “杜楊去嗎?” “去,他家里沒人,他自己單腿蹦下樓,現(xiàn)在上不去了,就勉強帶他一起吃吧?!?/br> 裴頌看見閆國華,想到剛才混亂中那聲獅吼,覺得得給老閆一個交代,便改變方向,往這邊走過來。 “你小子,可以啊?!遍Z國華跟裴頌說。 裴頌淡淡笑了笑:“您還是吼我吧,突然這么溫柔太不適應(yīng)?!?/br> 老閆責(zé)怪又疼愛地搡了他一下:“別耍貧嘴。趕緊給家人打個電話,報個平安?!?/br> 裴頌用開玩笑似的口氣說:“閆老師,學(xué)校不是不準(zhǔn)學(xué)生帶手機么?” cao場上打電話的聲音此起彼伏,老閆被他噎了幾秒,然后突然干笑兩聲:“行了,都什么時候了?!?/br> 老閆斜他一眼,一臉“我還不知道你們”的表情。 “我真沒帶?!彼謾C在教室,沒帶在身上。 就在這時,校領(lǐng)導(dǎo)在主席臺召集各年級主任和班主任,召開教職員工的緊急會議,老閆聽見廣播,無奈搖了搖頭,沖裴頌擺手:“趕緊借個手機,不然家里人該擔(dān)心了。” 叮囑完,他就趕緊奔著主席臺去了。 閆國華原本夾在程北茉和裴頌中間,他一走,兩個人就直接面對面了。 剛才在慌亂中分別,他也沒說自己去干嘛,此刻瞧見程北茉正盯著自己,他揚了揚下巴,算是打招呼。 陳韻吉愣住了,這什么情況? 程北茉掏出自己的手機:“要打電話嗎?我?guī)Я恕!?/br> 裴頌搖頭:“不用了?!?/br> “不給家人報個平安嗎?他們應(yīng)該會擔(dān)心?!背瘫避杂謫柫艘槐?。 裴頌知道這是個執(zhí)著的主,從她塞給自己飯卡的時候就知道了。 他接過來,看到手機殼上印著幾行箴言。 “拒絕熬夜 控制情緒少玩手機多喝熱水有空多讀書 沒事早點睡”。 他在心里笑了笑,這姑娘,有點意思。 - 裴頌先撥了個號碼出去,被掛斷了,他握著手機愣了會,又撥了另一個號碼。 張弛接起來,一聽是裴頌的聲音,驚叫一聲,便急吼吼地問他在哪。 裴頌扭了扭脖子,懶洋洋地說:“學(xué)校啊,還能在哪?!?/br> 張弛松了口氣:“我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一直打不通,嚇?biāo)懒??!?/br> “瞧你那點膽子?!迸犴炐α诵Γ拔沂謾C落在教室了,借別人的手機。” 張弛受寵若驚:“借手機也要給哥們打,你也太在乎我了。” 裴頌笑了下:“嗯,如果你是女的就更好了,我正好省了找女朋友的力氣。” 裴頌這人就是這樣,什么玩笑都接得住。 張弛本來是想逗逗他的,結(jié)果被惡心得不輕。 “你別惡心我。” 裴頌打算摁掛斷鍵:“那行,掛了。” “誒誒,等一下?!睆埑谮s緊叫住他,“我爸媽說擔(dān)心余震,今晚在外面睡帳篷。你呢,今晚睡哪兒?” 裴頌答:“在老房子?!?/br> 平時父母都不在的時候,他就住家里的老房子。老房子在市區(qū)內(nèi),上學(xué)方便。 張弛驚訝:“你家還沒人?這都多少天了?!?/br> “嗯?!?/br> 裴頌新家在京江公館,是個高檔小區(qū),張弛去過,大得說話都有回音。張弛當(dāng)時想,一個人住,也怪怵的。 張弛問:“你要不要來跟我睡帳篷,萬一有余震呢?” 裴頌無所謂地說:“那就是命。” “呸呸呸,別瞎說?!睆埑谛⌒囊硪淼卣f,“對了,跟你說個事?!?/br> “嗯?” “我今天早上在學(xué)??匆娔銒屃?,她從副校長辦公室出來的……瘦得都脫相了。” 這消息確實挺出乎裴頌意料的,他都不知道趙旻回京江了。 難怪張弛拐彎抹角問了那么多。 裴頌沒說什么,他撥了撥額前的頭發(fā),悶悶地“嗯”了一聲。 張弛知道他的習(xí)慣,一般這樣,他就是不想繼續(xù)聊了。 可張弛不死心,還是問了問:“狗,她是不是想讓你轉(zhuǎn)學(xué)回來?” “可能吧?!?/br> 張弛急了:“你轉(zhuǎn)學(xué)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家里人知不知道?” “知道啊,不然是誰簽的字?” 張弛試探性地問:“你爸?” 裴頌低聲說:“嗯?!?/br> 又是悶悶的語氣。 裴頌跟他爸的關(guān)系不大好,張弛多少知道一點。 “你別告訴我,你轉(zhuǎn)學(xué)是因為跟你爸賭氣?” “別瞎猜?!?/br> 張弛是真的有點為他擔(dān)心:“狗,我是真心拿你當(dāng)朋友的,你告不告訴我真相沒什么,可這是關(guān)乎你未來的大事!” 裴頌笑了下:“怎么還激動上了?!?/br> 張弛:“……” 他看不懂裴頌,或許,他從來就沒看懂過他。 裴頌說:“不是說過么,爺在哪兒都能活得精彩。” 他向來說到做到。 - 掛掉張弛的電話,裴頌站了好一會,才重新?lián)芡ǖ谝淮伪粧鞌嗟奶柎a。 這次總算是接了。 他對著聽筒說:“喂,媽?!?/br> 趙旻遲疑了一會,才問:“裴頌?” 裴頌慢悠悠地說:“您還記得我這個兒子呢,我以為您跟老裴一樣,把我拋到腦后了?!?/br> 趙旻也不是第一回 被兒子嗆了,早就習(xí)以為常:“我給你打了個電話,你沒接?!?/br> “據(jù)我所知,今天早上你就回京江了?!迸犴烆D了頓,自嘲道,“看來是真不想見我?!?/br> 趙旻如實相告:“一回來就直奔你們副校長那兒了,我再想想法子,給你轉(zhuǎn)回來?!?/br> 裴頌揉了揉山根:“您就別白費力氣了,當(dāng)時副校長不是說了么,出來容易,再進去難于上天?!?/br> “不管怎么樣,總要試試。對了,我這段時間在臨市,在我一個老同學(xué)這兒,她是做留學(xué)的,如果高考指望不上,就出國?!?/br> 裴頌被那句“指望不上”逗笑了:“我在您眼里現(xiàn)在就是一廢物是嗎?” “那怎么辦?就因為你爸一句氣話,讓你把未來搭上嗎?八中那種地方,跟一中能比嗎?” 裴頌沉著臉,一字一句地反問:“您管那叫氣話,是嗎?就算是氣話,那也是他在轉(zhuǎn)學(xué)手續(xù)上簽的字。” 趙旻被懟得無言,無力地說:“你爸喝酒了,喝醉說的話不能當(dāng)真?!?/br> 裴頌手指插進頭發(fā),嘆了口氣:“酒后吐真言,您也別為他再說話了,您受到的傷害不比我少?!?/br> 裴頌不大愿意回想起轉(zhuǎn)學(xué)之前的事。 裴文遠平時看著文質(zhì)彬彬,但酒品不好。他偏偏還愛喝,喝了就大發(fā)脾氣,胡說八道。 暑假的某天,裴文遠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指著裴頌和趙旻的鼻子就開始罵,這個家的一切都是他賺來的,卻沒有人感謝他。 裴頌一開始只當(dāng)他發(fā)酒瘋,沒理會,可接著,他又說,裴頌是白眼狼,是累贅,說他沒有自己這個爹什么也不是。 裴頌爭論了兩句,就被這個醉漢扇了一耳光。 裴頌用冷冰冰的聲音對趙旻說:“我現(xiàn)在這樣,正如他所愿,您就別cao心了。” - 學(xué)校發(fā)布通知,提前放學(xué)。 各年級分批次回教室拿書包,cao場上的人一批一批走掉,夕陽西下,最后只剩下稀稀拉拉幾個人。 程北茉在等她的手機,陳韻吉在等程北茉,朱倩茹父母還沒下班,也跟著一起等。 這人還真是不客氣,拿著電話一打就是這么久。 陳韻吉盯著裴頌的背影:“你們猜,大帥比在跟誰打電話?” 朱倩茹瞇著眼分析:“他打了兩通電話,應(yīng)該是先給家人的,這第二通,就不知道了。” 陳韻吉又問:“會不會是一中的?;??” 朱倩茹說:“應(yīng)該不會吧,他不是把人家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