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上)何以為安
不殤閻王自我介紹是言不殤,職業(yè)是學(xué)生,兼職閻王跟算命仙,人稱言半仙,叫他不殤就可以了,不用太招待,粗茶淡飯就可以,雖身處大位,但在人間依舊是窮苦學(xué)生,當(dāng)閻王的薪俸要死后才能領(lǐng),有夠虧。 言不殤手負(fù)在身后,低頭去看花景蘭的睡顏,伸手搭在花公主脈上,停頓一會兒,「嗯,魂身融合的很好,現(xiàn)在只是暫時沒睡好?!寡圆粴戨S手翻開身上的小冊子,上面用原子筆寫著生死簿三個大字,「你放心,他是有福之人,不會這么容易死。」倒不如說,本該福澤滿天,有親有依。在云頂大富大貴,而非在此處泥水翻攪。 顏以安明顯松了口氣,沒什么比閻王的保證還要更有保障。 「只不過活得很坎坷,身邊有很多小人,小人不除,未來有難?!寡圆粴懶π?,伸出纖細(xì)手指勾了勾花景蘭衣領(lǐng),露出底下的皮rou,白皙膚色上面有幾個黑手印在上頭,「嘖嘖,給人掐成這個樣子,怎么也不知道要掙扎?」 「給人掐的?」顏以安跟明玄都是一愣,原來不是天災(zāi)而是人禍。 言不殤眨眨眼,指給兩人看,「怎么?你們不知道嗎?」 不得不說,明玄還真沒看到花景蘭身上的痕跡,顏以安把人抱緊背好就飽了,根本沒有松懈的時候,把好好一個青年當(dāng)成寶貝在照顧,現(xiàn)在一看,果真是掐的,那些痕跡明玄很熟,紫黑的掌印蓋在脖頸上,沒有死真是萬幸。 「顏以安?!姑餍芍赃叺膫砘?,只得到顏以安一個茫然的表情,「你為什么沒有說?!挂侨怂懒嗽趺崔k! 「你看得到?」顏以安也是呆滯,手指觸碰那些掌印。 「你在講什么廢話!」明玄要瘋,「你該不會是把這東西當(dāng)成鬼抓的吧!」 顏以安沉默,算是默認(rèn)了。 「顏以安!」明玄大叫。 他還真是這么以為的,打從知道其他人的視線跟自己的不一樣開始,顏以安就不怎么多話了,看到迎面過來的人,都要先懷疑一下究竟是人還是鬼,時常擦著教室門窗上的污漬被人當(dāng)成神經(jīng)病。事后才知道,那塊污漬是血跡,當(dāng)初建校時討不到薪水的工人撞死在上頭留下的,除了顏以安,沒有人能看見。 言不殤覺得有趣,從口袋里掏出藥膏,一邊聽兩人單方面吵架,一邊幫花景蘭揉開身上其他瘀痕,不只脖頸,手上腳踝都有一些,可惜了這好看皮相,牽扯上身邊小人成群,總是要有些毀損。 「所以,是被殺死的?!诡佉园差I(lǐng)口被明玄揪著,腦袋里面運(yùn)轉(zhuǎn)著想列出可能人選,「誰想殺他?」但他一時之間沒辦法從腦內(nèi)名單內(nèi)挑出一個,太多人了,有錢雖然煩惱比較少,但也僅只針對能用錢解決的煩惱,錢一多,花景蘭就要擔(dān)心是不是明天又有人想要綁架他。 從小到大的被綁架經(jīng)驗,花景蘭可以說得頭頭是道,從犯案手法到犯案目的,甚至連劫匪的行蹤都可以猜個大概。 「我怎么會知道!」明玄怒道,「你能不能再分得清楚人鬼一點(diǎn)!」遲早有一天,顏以安真的會人鬼不分,到那時……到那時…… 「不人不鬼,你要何去何從!」 「說得好?!寡圆粴憦澠鹱旖恰?/br> 顏以安皺皺眉,回答不出來。 「啊,醒了?!箖扇嗽谶@頭兩相對望,相對無語,那邊守在言不殤率先發(fā)現(xiàn)醒轉(zhuǎn)的小花,成功阻止顏以安的腦袋在陰陽兩界之間打結(jié),面對明玄的問題,他真的無可奈何。 花景蘭一清醒,就感覺到四肢傳來的痠痛,并沒有劫后馀生的喜悅,只有面對現(xiàn)實(shí)的難受:「嗚嗚嗚、以安,手腳痠痛?!?/br> 顏以安馬上靠過去搓揉手腳,扶著花公主起身,讓花公主搭在自己身上借力坐起。 「啊,怎么這么多人?」花景蘭看向在場的生面孔。 言不殤咧嘴一笑,「醒啦,兇手是誰?」 「以安,這位是誰?」 兩人同時問問題,顏以安只能挑一個回答:「言不殤?!?/br> 花景蘭點(diǎn)了頭表示明白,花了幾秒鐘讓自己的腦袋重新開機(jī)、理清現(xiàn)況。 「以安,聽清楚了?!够ň疤m認(rèn)真看著對方,「快點(diǎn)離村?!?/br> * 顏以安很少看見花景蘭這么著急,身為花家千金,幾乎沒有需要花景蘭擔(dān)憂的東西,除了看上他家的錢上門提親的不要臉白癡們,可是這次不一樣,花景蘭很認(rèn)真,很嚴(yán)肅,抓著顏以安的臉,直視顏以安的眼睛:「這超出你可以處理的范圍,以安?!够ň疤m說。牽扯上那幾家人,花家要自保已經(jīng)很極限,不可能再伸出觸角來護(hù)住他們這些尋常人家。 顏以安皺起眉頭,按著花景蘭的手:「景藍(lán)?」 「這不是天災(zāi),不是鬼事?!够ň疤m很了解顏以安的腦回路,放低了嗓音哄他,「事在人為?!?/br> 這個成語本不是這樣用的,但他如今身在他族腹地,上有天聽,說了「那家」的壞話,難保不會因此被記恨上。 也許顏以安還有那群乙班的小朋友不知道那家族有多可怕,但他知道。 在那個他落水的晚上,趁著兩個小友伴入浴,他打通了回家的電話,讓另一頭的人幫忙查查梅夫人的消息,消息回來的很快,他本就沒有睡深,手機(jī)一震動便馬上接起。 ——少爺,查到了。 清晨他接通手機(jī),另一頭傳來嗓音。 未免吵醒房內(nèi)另外兩個小寶貝,花景蘭穿上衣服走出門。整座小村安靜無聲,半點(diǎn)聲息都沒有。 用小花公主的話來說,就像座死城。 他一邊聽著耳內(nèi)另一方的報告,一邊走往河邊,山上霧多水露重,隱約可見白霧內(nèi)有人影在晃蕩。 ——叮鈴。 「鈴鐺?」明玄皺眉,他活在這里這些年,從來沒聽過。 言不殤笑他笨,「有人護(hù)著你呢,聽到鈴鐺不是好事。」 花景蘭看了言不殤一眼,算是同意他的話,「我當(dāng)時走過去,就看見了滿樹的嬰兒?!闺m然只有一瞬間,但那終究是在哭的孩子。 言不殤唉呦一聲,這可有趣了,「這位姑娘,能不能帶我去看看?好幾年了,底下奏摺呈上,居然也不將這地的景況讓孤也看看?!?/br> 明玄意識到不對,「你不是閻王嗎?」不該執(zhí)掌所有人鬼事? 白衣赤腳的少年閻王輕輕搖頭。 「玄哪?!顾诔恋难壑榭聪驘o明子有些震驚的臉。 「這世間有個家族,隻手遮天,于天無法窺見,于地?zé)o法知命,是法外之地,毫無道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