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不止白家的一干門客,連白季秋也看得咂舌,同時一陣后怕。 碧虛長老已非全盛時期,依然有接管全場之能。 細看那些劍影,不論是劍氣還是距離都控制得分毫不離,趨近完美,饒是他也不敢在沒帶防御法寶的情況下接下任意一道劍影。 或許是碧虛長老補魂之技名頭太盛,天下無雙,總有人忘記他以劍術起家,白季秋也是此刻才忽然醒悟過來——侄兒該慶幸碧虛長老沒有真正與他翻臉,否則動起手沒人能管得住此人,更別提還謀劃著要殺了丹霄君。 屆時見其愛徒身死,整個外山定要遭難。 他冷汗直冒,下意識轉頭尋人,見白西棠正仰頭望著他師兄,沒什么特別的表情。 漫天劍罡烈烈,對魔修而言如同克星,棘手的魔氣也要避其鋒芒。 巫真瞇眼,身形隱入魔氣中,手中玉簫同時飛旋而出,劃出一道界限,摧毀落下的道道劍芒。 都說一寸長一寸強,它的體長對青霜而言不占優(yōu)勢。 但在巫真手里,它幾乎化作逐月的流星,所過之處皆成齏粉,未叫青霜越過一步。 巫真的身形在魔氣中時隱時現,每次出現必被林長辭的劍鋒鎖定。饒是如此,他眸中絲毫沒有驚慌,反而多了幾絲欣賞。 除去天生劍心這一點,林長辭的根骨必定也是上等,此人能走到大宗長老的位置不算徒有虛名。宋臨風雖有僭越,給他挑的身體還算用心,待劫數過去,他可以考慮饒其一命。 粉碎威脅性命的劍氣后,玉簫如銀蛇般狂舞,不依不饒朝林長辭追擊,被青霜一劍挑飛。 林長辭借此拉近和巫真的距離,人未至,劍光已抵魔氣外。青霜輕盈細長,通體散發(fā)淡淡的青白色光芒,魔氣經不住劍罡反復洗禮,不到一息便收斂破除。 一只修長的手率先從魔氣中露出來,接住飛回的玉簫。 林長辭眸光一凝,先前并未注意,這會兒離近了才發(fā)現這只手毫無生機,隱入袖口的膚色慘白陰翳,還有幾處看不真切的烏塊。 待巫真完全從魔氣中脫離時,林長辭心中沉了沉。 這幅面無人色的模樣似乎和他以為的解除封印并不太像。 該如何形容呢? 面前的魔尊像是死人。 接下來幾次有目的性的進攻讓他更確認了這個想法,巫真用了某個拼湊起來的臨時身體,這個身體不能說活著,應該用了某種秘法吊著死時的最后一口氣,像個奇怪的容器,盛著巫真的魂魄。他無法在身體里存留天地之氣,更無法使傷口療愈。 然而這個推測讓巫真愈發(fā)危險,他在瘋狂竭取天地靈氣的同時,能毫無滯澀地全數化為己用,面對他的進攻亦應對有度,不顯劣勢,怎能不叫人忌憚? 百余年過去,魔尊依然強得驚人。 這個認知叫人沉重,但轉念一想,巫真這幅軀殼顯然不能拖持久戰(zhàn),倒有幾分發(fā)揮空間。 林長辭云劍一點,躲開玉簫的攻勢,隨即橫劍在前,以劍指拂過劍身。 指腹所過之處,劍身寸寸注入精純之力。 這種力量來源于靈氣,純粹靈力被一遍遍過濾后擠壓到極致,一絲一縷可裂金石,青霜劍身亦有些震顫,若非寒鐵精魄為骨,此時多半承受不住斷作兩半。 巫真一凜,以玉簫抵擋了第一劍。 “嚓”的一聲,玉簫嗚嗚鳴響,簫身出現一道細微的裂痕。 不等玉簫飛轉卸力,第二劍如約而至,劍風過處斫木斷石,狂風掀起,如刀割面。 棧道亦受了波及,橫梁木哀鳴片刻,還是不堪重負,從中斷裂開來,隨即摧倒了半條廊道。飛檐轟隆一聲墜下,與垮塌的廊柱墜入山澗,山石飛濺炸裂,動靜不絕于耳。 白家姨母早在二人對峙時就護著族人退到更遠處的棧道,幸好手腳快,此刻無人受傷。 她神情凝重,望向林長辭的目光也多了幾分審慎。 要知道白家一磚一瓦莫不以靈力加固,方才更是開啟了護山陣法,即使是白家這代的青年翹楚也難以做到一劍裂山棧。 青年偏以一具病弱如斯的身軀做到了。 他頂著護山陣法壓制,一劍逼退魔尊,一劍削塌棧道,雖說面無血色,一招一式卻毫無衰竭跡象。這樣的人,真的甘心被西棠幽禁嗎? 亦或是此人從一開始就另有目的,被幽禁不過順水推舟? 白家姨母想得入神,越發(fā)面沉如水,叮囑族人道:“派個人去待會兒的行禮處尋神機宗執(zhí)劍長老,多安撫些,切忌莫提這邊……” 她細細叮囑,族人不敢怠慢,很快領命去了。旁邊留守的白家門客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心說即便隔著兩座山,神機宗的執(zhí)劍長老又不是草包,這么大動靜能不察覺?早晚的事罷了。這堂拜不成,莫說賓客,少主人自個估摸著還不知道怎么收場呢。 這廂各懷心思,那廂靈氣明明滅滅,頗有撕裂整山的氣勢。 巫真身法詭譎如蛇,除了第一劍,基本不正面接林長辭的劍,偏生林長辭的劍不是那么好擋的,無論閃至何處,劍光始終如影隨形,隱有雷霆龍吟之象。 可預見的威懾懸于頭頂,三百招過后,巫真終于收起了眼底的輕松。 此人劍法急、迅、猛,有劍罡加持,劍法路數也刁鉆。 若巫真試圖暫避鋒芒,下一劍必會更急更猛,如此疊加,最后變成一道避無可避的劍氣,強逼著他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