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它打量起來有種不舒服的錯覺,染血的嘴瓣似翹非翹,更顯陰寒,乍眼看去,面相竟如同新死之人。 普通的兔子不該有這種錯覺,手里這只顯然不是普通兔子。 林長辭手指抵住它軟趴趴的后頸,魂絲一閃而過,悄然沒入皮rou之下。 短短一息,魂絲便被林長辭收了回來,他將兔子遞還給溫淮,若有所思道:“是個空殼?!?/br> 怎會有人坑殺數(shù)位修士后依然冷靜,連一只路過兔子都不放過,非要抹除神魂,心思縝密得可怕。 林長辭腦海中忽的劃過一絲靈光,除非……這根本不是兔子。 可不是兔子,又是什么? 飛劍載著二人在山中繞了一圈,往群山中去了。 林長辭知道溫淮想帶自己去看什么,沒等落地,遠遠見泥地里橫七豎八地臥著尸首,數(shù)不清的魂絲飄飄搖搖,在半空如絲如縷縈繞不去,映得天上地下粲然了幾分。 林長辭下了飛劍,顧不得地上污泥,半跪在地將尸首翻了幾具過來,凝神探究片刻,驀然嘆息。 溫淮知他定是有什么發(fā)現(xiàn),也半跪下來,道:“師尊可是看出了什么?” 林長辭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還記得在宋家養(yǎng)傷那幾日么?” 溫淮扶他起來,思索了一下:“師尊是說……” 林長辭抬手,任他用法術(shù)拂去衣擺沾的泥,淡淡道:“你與宋臨風斗法,我被宣隱衫帶回了宋家。但宋家押走的那些修士,再沒聽過下落?!?/br> 目光重新觸及地上的尸首時,溫淮瞇了瞇眼,神色一凜。 宋家殘暴無道,暗地里坑殺眾多修士,如此行徑與魔修何異?若此事當真,修真界人人得而誅之。 他轉(zhuǎn)頭,見林長辭眼神變冷,心中微動:“師尊還知道別的什么?” 林長辭這次卻搖了搖頭,道:“不知?!?/br> 他的神色分明有隱情,但既說不知,想是有什么顧慮。 這里能讓林長辭顧慮的,唯有一人。 溫淮輕聲說:“回去吧?!?/br> 林長辭跟他對視一眼,溫淮扔出一張符箓。長劍再次載著二人御空而起時,符箓飄飄悠悠地燃燒起來,地下泥土如潮水般涌動,將滿地尸骨盡數(shù)掩埋。草芽相繼冒出泥土,頃刻鋪就,仿佛那些默默無名的尸首從未出現(xiàn)。 二人在這里誤了半刻鐘,回到搖金渡時,白家人正如無頭蒼蠅般亂轉(zhuǎn)。 見到他們回來,管事松了口氣,躬身行禮道:“林長老,丹霄君,我家少主人正在問二位的下落呢?!?/br> 管事正說著話,白西棠循聲而至。 剛擦拭干凈的雨絲劍被他收回鞘中,那雙眸色淺淡的眸子停在林長辭的臉上,微微彎唇道:“怎的師兄與師侄比我還晚些回來?我道是師侄迷路,方才派人去接應?!?/br> 在溫淮回答前,林長辭已截住了白西棠的話頭:“師弟?!?/br> “嗯?”白西棠微微偏頭。 林長辭朝他使了個眼色,白西棠知道他是給自己留面子,不欲在如此多外人的情況下談論此事,眸光閃爍一瞬,復而笑道:“失禮了,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師兄,師侄,請往白家一敘?!?/br> 見少主人要走,管事連忙遣靈鴿往白家告知消息,又囑咐驛館的人駐守搖金渡,隨后與其他白家人馬一同遙遙綴在后面,踏上官道。 雖是匆忙拜見,但林長辭離宗前便已備了禮,此時也不算太倉促。 不須行過半個時辰,秋山重疊,隱沒在河川盡頭,霜色褪去,白紗似的霧后,青山漸次顯露。 以牌樓為界,白家高低錯落的屋宇星斗般散落連綴山間,山頂籠罩在云霧里。踏上瑤階,林長辭只覺寒氣轉(zhuǎn)瞬拂去,靈力運轉(zhuǎn)更為順暢。 山間長風暖融,負陰而抱陽,群山青翠,靈氣汩汩。 林長辭還未跨過瑤階,已有人從上方落了下來,阻了去路。 他面容同白西棠有幾分相似,削背窄肩,略顯老態(tài)的臉上蓄著長須,紺青色袍子看起來儒雅貴氣。 數(shù)位年輕后生緊跟著紛紛落地,男子一揚手,他們便向幾人行禮,隨后垂頭負手站在男子旁邊,想來此人是白家長輩,前來迎接林幾人的。 “二叔?!?/br> 白西棠喚道。 中年男子微微頷首,隨后向林長辭拱了拱手:“在下白家白季秋,見過碧虛長老?!?/br> “豈敢。”林長辭微微躬身還禮,“足下既是西棠長輩,便也是在下長輩,請受長辭一拜?!?/br> “長老何必多禮?!?/br> 白季秋連忙虛托住他,道:“這些年來,西棠與長老同窗百年,受不勝數(shù)的關照,在下已是感激良多,更遑論長老十數(shù)年前補魂之功,那時亦有白家子弟受益……如今族長不在族內(nèi),特囑在下替他接待長老,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望長老海涵?!?/br> 他身上有種溫和的氣質(zhì),與白西棠如出一轍,若不開口,倒像一對父子。 眼見白季秋秉持著來者是客的態(tài)度,似要一一將身后子弟介紹,林長辭心下雖有些急,卻也知曉不能大庭廣眾之下予白家難堪,看了一眼白西棠。 白西棠還未開口,溫淮已上前一步,與林長辭并肩而立,躬身行了一禮:“晚輩溫淮,見過白老先生?!?/br> “這位便是丹霄君吧?!卑准厩锬抗廪D(zhuǎn)向他,細細打量了幾息,贊道:“果真是年少英才,龍章鳳采,快請起,不必多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