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他問這名小弟子:“我記得你入門已有半年?” 少有地被長老搭話,小弟子受寵若驚道:“回長老,正是?!?/br> “想家么?”林長辭淡淡道。 小弟子以為這是對他的考驗,不敢說想,諾諾道:“弟子……弟子已入了仙門,拋卻諸身雜事,怎敢……” 林長辭見他說的結(jié)巴,好半天沒說完,抬了抬手道:“在我面前無需如此拘禮,想就想,不想就不想,直言便是,我不會罰你。” 得他這話,小弟子才鼓起勇氣道:“弟子有一點想,只有一點點?!?/br> 林長辭頷首道:“既然想念家人,這幾日便下回家吧,算是月假?!?/br> 小弟子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暗下來,道:“弟子不能走,鶴師叔囑咐了弟子要照顧好長老?!?/br> 林長辭道:“這山是本尊說了作數(shù),還是鶴說了作數(shù)?” 他的聲音不怒自威起來,小弟子哪里敢反駁,連忙道:“不敢,弟子這便下山?!?/br> “去吧。”林長辭說:“鶴那里,我自會與他說。” 小弟子走時,背影帶了幾分夜色都壓不住的歡欣,林長辭看他的身影消失在外面,默默喝完了苦澀的藥汁,又服下一枚金蓮子。 胸中鈍痛減輕,他沒有絲毫睡意,在心中盤算起來。 弟子們的生辰禮皆已備好,林容澄也算是托付給了師弟,隨侍弟子待鶴回來便全數(shù)遣散……他一樁一件地清點著如今還有余力做的事,確定沒有錯漏后,微微松了心弦。 重活一次,他終于可以為自己安排身后事,彌補前世的遺憾。 若還有其余的,便隨它去吧。 夜寒露重,今年的夏秋之交格外清冷凄寒,林長辭從書架上取了一卷詩集,還未看幾篇,聽見門外響起幾聲隱約的腳步。 莫非是小弟子去而復返? 他感到奇怪,在肩上披了外袍,舉起燭臺走到廊下。 細小的花瓣在風里飄飛,花香淡淡,庭院外佇立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林長辭目光落到地面的影子上,淡聲問:“何事?” 溫淮一言不發(fā),手中摟了個東西,兀自跨過門檻進了庭院,朝他這邊走來。 “站住。” 林長辭喊住他,借燭光一看,發(fā)覺他手里的竟是玉枕,有幾分匪夷所思,道:“你拿自己的枕頭過來作甚?” 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強勢地盯著他,里面寫滿了執(zhí)著。 “自是來陪師尊?!睖鼗蠢湫Φ溃骸伴L夜苦寒,師尊若是實在想要道侶,弟子自薦枕席,切莫因他人幾句甜言蜜語擾亂心神?!?/br> 林長辭微愣,旋即道:“你聽見了?” 溫淮繞過他走進內(nèi)室,冷道:“我倒希望自己沒有聽見,殷懷昭此人面上朗朗君子,內(nèi)里竟如此道貌岸然?!?/br> 林長辭不免糾正了一句:“莫要在后面編排人家。” “我說他,師尊不高興了?” 溫淮繃著臉,比他更不高興,恨聲道:“是了,師尊對他和顏悅色,還應(yīng)了七夕之約,我又算什么?也敢置喙師尊的決定?” 他顯然氣得不輕,說話也是陰陽怪氣的,恨不能回身抓住林長辭的領(lǐng)口,問他到底要怎么樣才能看得見自己。 小師叔、鶴、殷懷昭……甚至連先前離開的那名小弟子也是,師尊可以對任何一個人輕言細語,甚至應(yīng)允七夕這樣的日子。 為何一面對他,總是有意冷落,裝作視而不見? 溫淮回頭看了一眼仍立在廊下的人。 林長辭整個人都被籠罩在柔和昏黃的燭光里,清瘦肩頭披著寬大的外袍,發(fā)釵已取了,長長的烏發(fā)散在肩上,分外溫和,仿佛一碰就會碎掉的夢。 卻不是獨屬于他的夢。 林長辭看他當真拿著玉枕進了內(nèi)室,邁步也跟了進去,皺眉道:“溫淮,為師沒讓你妄自菲薄,但也莫要太不知分寸。” 溫淮把玉枕往床上一扔,厲聲道:“我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清楚?!?/br> 他轉(zhuǎn)身將林長辭手中燭臺奪走,撐在他的身側(cè),眸中神色愈發(fā)幽深洶涌,不由分說地低頭吻了下來。 林長辭被他摟緊了腰,往懷里一帶,箍得死死的,外袍從肩頭滑落下去,掙扎間被抵到了床柱上。 溫淮的吻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手指卡住下顎,強硬地撬開了林長辭咬緊的牙關(guān),吮得他的舌頭又麻又疼,幾乎喘不過氣,喉間發(fā)出微不可聞的輕哼。 暴君般的人予取予奪半晌,終于松開了手,離開林長辭的嘴唇。 林長辭的嘴唇木得不像自己的,還未呵斥,忽覺一只手探入了衣襟,往不可言說的地方滑去,氣急道:“逆徒,當真想欺師犯上不成?” 他捉住那只作亂的手,卻被溫淮一把推到了床榻上。 兩個方枕挨在一起,并排擺在床頭。 溫淮喉結(jié)滾了滾,抵著鼻尖,冷凝地盯著他道:“師尊,我想通了,不論我在你心里是個什么樣子,再怎么努力去改,只怕也為時已晚。倒不如及時行樂,做前些日子沒做完的事,你覺得呢?” 他扯了扯唇角,并不想笑,臉上出現(xiàn)一絲冷嘲般的神色:“如此,免得叫其他居心叵測之人鉆了空子。” 溫淮自暴自棄地想,師門之恥又如何? 罵名不過過耳煙云,總歸早被林長辭罵了個淋漓,他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