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她輕輕嘆了口氣,目光卻片刻不離婉菁,分明溫和追憶的目光,卻叫婉菁莫名背后發(fā)寒。 她有極其強烈的直覺,若不答應(yīng)這個女人的要求,他們二人會遇到更詭異的事。 “我們不去做客?!崩顚は蓤猿值溃骸拔覀儾皇菚?,怎么會招狐……你們的青睞?你們一定有別的主意?!?/br> 女子不語,只是攏了攏輕紗,淡淡血腥味夾雜在幽香之中,李尋仙還沒來得及細想,見她袖口不經(jīng)意露出一枚玉佩吊墜,立刻認(rèn)出那是白西棠常佩在腰間的玉佩。 他驚疑道:“等等,我?guī)煾傅牡鯄嬙趺磿谀氵@里?” 宋臨風(fēng)看了一眼,笑容更為溫和:“自然是你師父也在我家做過客?!?/br> 李尋仙立刻就出了冷汗,師父去的不是宋家么,林容澄夢到宋家有位極其駭人的黑衣女子,莫非就是她? 他抬眸,發(fā)現(xiàn)宋臨風(fēng)目光幽深,絲毫沒有笑意,心中更是一顫。 這時,婉菁從后面悄悄抓住他的手,安慰地捏了捏,對著宋臨風(fēng)細聲道:“我跟你走?!?/br> 宋臨風(fēng)臉上終于有了真心的笑意,目光亮的嚇人。她拍了拍手,侍女們讓開路,將婉菁送上了她的車輦。 …… 徐鳳簫用最快速度帶著林長辭與溫淮回了山。 白西棠在宗門和他們分道揚鑣,說是回族里一趟,打算借幾個人去南越尋兩個孩子的蹤影。 這幾日下來,林長辭發(fā)現(xiàn)宋臨風(fēng)并未虛張聲勢地嚇唬他。 千金引的效用逐漸消退,險些自爆與宋臨風(fēng)對戰(zhàn)的后果顯現(xiàn)出來,他近日背著其他人已嘔了兩三回血。在靈丹和千金引的作用下,脈象不顯,他卻自知身體已經(jīng)差了許多,沒法與前世、甚至剛剛離開邊陲深山時的狀況相比。 他快死了。 盡管察覺到這一點,林長辭依然心情平靜。 可知世間月不長圓,花不長開,死而復(fù)生本就悖逆天道,能有一次已是萬幸,又怎能奢望次次如此? 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溫淮。 這人本就固執(zhí),前幾日與宋臨風(fēng)的交手中,竟是受傷也要逞兇,足見性子之中的鋒芒。 這鋒芒從未對林長辭顯露過,但他想,若華她們曾經(jīng)說的話是對的,溫淮像條拴不住的瘋狗,無人看顧只會越走越偏。 回山后,溫淮在自己的居所躺了一天,看著窗外竹影搖曳,翻來覆去睡不著,半夜終于忍不住爬上了掃花庭。 掃花庭還點著燈,林長辭扔起爻板,在燈下細細卜算還剩多少壽數(shù),聽見動靜,把爻板一收,宣紙合上,抬眸問:“何事?” 溫淮徑直走到他身邊,拖了個蒲團坐下,伸手抱上來悶悶道:“睡不著。” 林長辭不露聲色地把宣紙疊好壓在鎮(zhèn)紙下面,拍拍他的頭:“白日睡多了么?睡不著便練功,自己去榻上?!?/br> 溫淮問:“師尊為何還不休息?” 林長辭斂下眼睫道:“我不困。” 他想了想又道:“再過半月是你三師姐的生辰,我這么多年不在山上,不知送她何物,你幫我參謀一番?” “三師姐么?”溫淮隨意道:“她不缺什么,只要師尊你平平安安,她大概就滿足了?!?/br> “我身為長輩,總要表達心意?!绷珠L辭搖搖頭,輕聲道:“她及笄以前,每回生辰必定來找我討要,我若不給,她還要鬧呢?!?/br> 如今好不容易師徒團聚,他有心想彌補這十年,又要為身后事做打算,禮物著實應(yīng)該妥善考慮。 聽他這么說,溫淮便認(rèn)真思考起來:“若說妝飾頭面,綾羅綢緞,三師姐自個打了許多,平時也常與二師姐一起下山定制成衣,一點也不愁;若說兵器,她手里這柄劍用的正順手,不用師尊cao心?!?/br> 想來想去,他最后道:“不過,三師姐幾年前過年時倒是說過,師尊若是還在的話,一起吃頓團圓飯就好了?!?/br> 林長辭頷首,回山半年,似乎的確未聚起所有徒弟一起吃團圓飯,不是這個當(dāng)差便是那個閉關(guān),便道:“如此,便在她生辰那日吃頓團圓飯罷?!?/br> “好,我明日與大師兄商量一下?!?/br> 溫淮把頭靠在他頸窩中,被他抵著腦袋推出去一點,舌頭抵了抵腮幫子,聲音又悶起來:“師尊……” “嗯?”林長辭看他還有話想說。 溫淮拖長了尾音,一聽追問,立刻抱怨道:“你都沒有給我過生辰過。” “不是提前過了么?”林長辭道:“在通觀秘境的歸海宮底下?!?/br> 那條玉河澄明璀璨,上面飄起的花燈載著美好的祝愿,若說心意,他自問并不輸與今日。 只是那時他還不知道溫淮心悅著他。 溫淮不認(rèn),較勁道:“可是生辰那日沒有。” 林長辭挑眉:“為何沒有,你自己心里應(yīng)該清楚,如今倒來貪得無厭,能與你師姐比么?” “沒有就是沒有,還要看原因么?!?/br> 溫淮又把頭埋進他懷里,聲音委屈起來:“好歹也同樣分離了十年,師尊只給師姐過生辰,不給我過,師尊偏心?!?/br> 林長辭氣笑了,道:“為師若這樣也算偏心,早就給你偏的沒邊了,還輪得到你在這里叫屈?” 溫淮打定了主意胡攪蠻纏,全當(dāng)聽不見,在他懷里當(dāng)縮頭烏龜。 “多大的人了。”林長辭擰眉道:“還這般縮在師父懷里,也不嫌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