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要是白西棠真的出了什么事,他這個做師兄的難辭其咎。 知他性情從來重責,溫淮嘆息道:“好?!?/br> 外邊天色蒙蒙亮,花叢帶著露水,樹上打了一層霜。 林長辭被溫淮扶著小心繞過腳下的野草與碎石,道觀外是幾重深山。鳥鳴隔了半邊山谷遠遠傳來,草里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知道是蛇還是野兔。 正是紫氣東來的時辰,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覺得內(nèi)腑似乎都已不是自己的了,內(nèi)視經(jīng)脈,千金引的功效極為明顯,裂縫已愈合了不少,只是靈力被封,無法吸收天地靈氣,身體虛弱得很。 林長辭目光落在牽著自己袖子的手上,垂了垂眸。昨日短短幾個時辰間發(fā)生了太多的事,從生到死皆走了一遭,這會兒再回首,竟是恍若隔世。 不等他多想,溫淮用披風把他裹到了身前,隨后御劍沖天而起,繼續(xù)往北面飛去。 興許是占據(jù)先機的關系,后面兩日趕路順遂許多。 他們專挑荒郊野嶺前行,雖然半路曲曲折折,只行了四五百里,但無人追來便是最好的消息。 按照這樣的速度,再有半日便能逃出南越。 這幾日歇腳都在山間,又是附近有村落,溫淮便會趁夜色留下靈石,換一點吃食回來,免得林長辭身體熬不住。 這日傍晚,溫淮在山間捉了幾只鳥,清理干凈后串在樹枝上,揀了些枯枝落葉便生火烤熟,遞給林長辭,示意他嘗嘗。 “趕路這么久,師尊身體怕是承受不住?!彼⒅珠L辭道:“待回了山,我再尋些滋補靈藥給師尊好好補補?!?/br> “你這一路也頗為費心,別擔心為師,回山后自去休息便是?!绷珠L辭低聲道。 他撕了一塊鳥rou下來,淺淺嘗了一口。溫淮先前經(jīng)常獨自奔赴各種秘境,烤rou手法練得頗為高超,鳥rou被烤很香,但林長辭畢竟受了傷,脾胃虛弱,只吃了幾口便不再吃了。 溫淮看他似乎有些膩味,倒了一盅靈水,架在火上燒熱后遞到他唇邊,隨后把只吃了幾口的鳥rou接過去開始吃。 靈水一入口,便化為溫熱的暖流,流經(jīng)肺腑與指尖,叫林長辭好受了幾分。 他多喝了兩口,忽然道:“還記得么?你從前饞嘴,連人家的靈果都要順幾個回來?!?/br> “嗯?”溫淮怔了一下,問:“這是何事?” 他一點也想不起。 林長辭眸中映著篝火,分不清是火焰的溫存還是淡淡笑意,輕聲說:“你大概不記得了,是鶴告訴我的?!?/br> 林長辭前世交好過不少人,其中有位長老過七百歲生辰,在修真界廣邀好友,給林長辭也發(fā)了請?zhí)?/br> 但他那時正在閉關,又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便讓鶴領著溫淮代他赴宴。 他本意是想著那名長老也用劍,性子豪爽俠義,是個熱心腸。溫淮性格沉穩(wěn)努力,叫人認認臉,說不準二人相談甚歡,還能得到受用的指點。 結果溫淮沒見過世面,被宴上的琳瑯靈果晃了滿眼。靈果能提升修為,入口清甜,他吃了幾個,偷偷把剩下的份例藏在袖子里帶了回去。 等林長辭一個月后出了關,他立刻把靈果取出來,寶貝似的打算獻給他。 可惜靈果本就容易腐壞,他拿出來時,那兩個靈果已壞得果rou烏黑,只剩果核了。 若非鶴告訴他,林長辭還以為這個悶葫蘆似的弟子又在哪里受了欺負,原委雖然簡單,卻叫人有些哭笑不得。 一些被刻意遺忘的記憶忽然復蘇,溫淮輕咳兩聲,道:“年幼不知事,讓師尊見笑了?!?/br> 林長辭微微搖頭,眸光溫和:“看著你們慢慢長大,倒是十分有趣?!?/br> 他至今記得溫淮捧著果核的失落模樣,少年的溫淮入門后被養(yǎng)得很好,頰邊rou比現(xiàn)在多些,腮幫子鼓起來,沮喪得很有幾分可愛。 若是溫淮中途未曾被他引上歧路便好了。 “溫淮?!彼麌@了口氣,道:“回山后,我不會再趕你出師,你也莫要再做傻事了?!?/br> …… “城中已經(jīng)封鎖了么?” 宋臨風問。 侍女低頭道:“已和縣衙那邊打好了招呼?!?/br> 宋臨風指尖繞著黑紗,思量著從哪里開始抓人,旁邊人遞來一盞溫茶。 她瞥了一眼,道:“你既受了傷,怎么不回去躺著?” 宣隱衫低眉輕聲道:“小傷罷了?!?/br> “原來只是小傷?!彼闻R風接過茶,吹開浮沫品了一口,不陰不陽道:“我還以為你危在旦夕,正要派人去宣家商量著送你回去休養(yǎng)個一年半載呢。” 宣隱衫臉上笑意微微僵住,片刻道:“送我回去,好迎新人進來么?” 宋臨風看了他半晌,忽然冷笑了一下:“宣隱衫,和你成親這么多年,你在想什么真以為我不明白?我若鐵了心要召回巫真,十個你也沒法阻止。” “所以,”她把茶盞重重一擱,起身道:“別搞那些小手段?!?/br> 宣隱衫抬眸看她。 他的結發(fā)妻子容貌美艷,卻神色冰冷,披上黑紗從他身邊走過,曳步生姿,背影孤高得叫人難以接近。 簇擁在旁的侍女們對他行了一禮,隨后紛紛追隨而去。 …… 最后半日的路程趕完,南越的邊境終于隱隱出現(xiàn)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