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你們找來這么多修士,也是為了替老爺子續(xù)命吧?” 宋臨風(fēng)沉吟道:“恕我直言,此事無可奉告,但只是修補身體,宋家可以做到。” “好,那我就對宋家的誠意拭目以待了?!?/br> 白衣的人頷首,起身道:“三日后正午,七里亭相見?!?/br> 七里亭位于南越最北邊,選這個地方,擺明了不信任宋臨風(fēng)。 宋臨風(fēng)瞇了瞇眼,可花簪的主人驅(qū)使著她一探究竟,二人目光對峙半晌,最終仍然答應(yīng)下來:“成交?!?/br> 待此人無聲無息消失在房中,她靜靜打量了花簪一會兒,擊掌將侍女換進來,冷冷道:“去,取一寸‘千金引’。” …… 漫無邊際的黑暗里,一切安靜如將死前的沉寂。 林長辭知曉這是最后的彌留之際,過了這里,便是彼岸。 能不知曉么?魂飛魄散時,他已經(jīng)歷過一次了。 可他等了良久,也沒有彼岸引路,眼前反倒浮現(xiàn)出一面鏡子。 當(dāng)真陰魂不散。 他淡淡地凝視著玉鏡臺中的自己,鏡中明亮,他身后一片緋艷紅霞,是南越的夕陽,紅得宛如火焰,火苗舔舐著衣角,很快將鏡中的他吞噬殆盡。 仿佛是鏡中的火給了他溫暖的錯覺,林長辭冰涼的手指也感覺到暖意,四肢百骸里凍結(jié)的鮮血再度流淌起來。 他胸口一悶,好像有股氣沖破了xue道,令他忽的一顫,偏頭吐出一口烏血。 寒冷的夜風(fēng)吸入肺腑,嗆得他一邊咳,一邊在疼痛中模模糊糊恢復(fù)了意識。 原來他還沒有死? 林長辭咳了半晌,咳得嗓子都要裂開似的難受,怎么也緩不過來,偏偏這時有人俯身下來,給他嘴里灌了口溫?zé)岬臇|西。 他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那人堵住嘴唇,撬開齒關(guān),一口一口地往里灌。 有些苦澀,劃過舌尖時還帶點辛辣,像是藥汁。 “唔……咳咳?!?/br> 他被嗆得咳嗽幾聲,下意識抗拒著,那人松開了他,但不到一息,又灌來更多的藥汁。舌頭隨著藥汁一起伸了進來,似乎在查探他到底有沒有咽下去。 林長辭被舌尖探得喘不過氣,猛地一推身上人,睜開了眼睛,繃著聲音道:“誰?” 他聲音啞得沒法聽,好似嘆氣般低沉。 待他喘夠了氣,身上的人又開始給他喂藥,這次是勺子盛著藥汁,一口一口吹涼了送進來,喂得極有耐心。 林長辭喝了幾口,總算恢復(fù)了少許氣力,待他看清面前的人時,徹徹底底愣住了。 他顫聲道:“……你還活著?” 第61章 出逃 溫淮弓著身半跪在榻前,手里端著碗,藥汁已經(jīng)見底了。 見床上的人睜眼,他把碗擱在一旁的木凳上,伸手將人攙起:“師尊?!?/br> “咳咳?!?/br> 林長辭蹙眉,按著心口咳了半晌,把喉嚨里的血咳了出來,嘴里苦澀腥咸,分不清藥味還是血味。 溫淮忙幫他撫了撫后背順氣,倒了一杯靈水抵在唇邊。 林長辭喝了一口,漱去血沫,靈水過處火辣辣地疼,但他顧不得這么多,一把拉住溫淮,聲音喑?。骸澳闾拥贸鍪Щ炅郑M管往外面逃就是,怎么還往宋家自投羅網(wǎng)?” 上顎、喉嚨和肺腑無一處不疼,林長辭艱難地喘著氣,單是這么一句,也被他分作了好幾次才說完。 溫淮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一把將他摟入懷里,固執(zhí)道:“一想到師尊在她手里,我怎么等得了。師尊想罵便罵吧,不管如何,我是一定要帶你走的。” 林長辭被他緊緊摟著,險些喘不過氣。 面前人的衣裳沾了不少灰塵,他抬眼再一打量,溫淮那張俊臉上劃了許多道細碎的傷痕,形容狼狽,臉色發(fā)白。一看便知從離開失魂林不久,還沒好好休養(yǎng)就潛進來找他了。 溫淮的氣息溫?zé)崞椒€(wěn),盡管有些虛弱,卻是個真真實實杵在面前的活人。 鳳眸對上那雙黑黝黝的眼睛,本已到唇邊的斥責(zé)不知為何又消失了,林長辭放下手,緩緩嘆了口氣:“罷了,沒事就好?!?/br> 他聲音一低,如同哽咽,加上泛紅的眼眶,顯得格外脆弱。 溫淮多看了兩眼,眼睛落在嘴唇上,趁林長辭沒注意,飛快親了一口。 猝不及防被他得了便宜,林長辭橫眉,深吸了一口氣,惱道:“方才沒追究,你便得寸進尺起來了?” 他其實不想生氣,也沒有心力生氣,腦子暈暈沉沉的。 溫淮好歹帶著傷潛入,不知傷得多重,可他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哪有和師父說著話便偷親的徒弟? 溫淮聽出他語氣并不算重,但也不敢將人刺激狠了。 舔了舔嘴唇,他有幾分意猶未盡,嘴上乖乖道:“弟子知錯,回山任憑師尊處置?!?/br> 林長辭道:“還不知何時能回山,你當(dāng)這句話是免死金牌?” 溫淮握了握林長辭的手,起身道:“師尊稍待,待處理掉門外的笑靨奴,我們便離開?!?/br> 說罷,他的身形便立刻消失在了屋內(nèi)。 林長辭擰著眉毛,不管怎么說,心里提著的那口氣總算松了下來,察覺了一些方才沒注意到的細節(jié)。 這間屋子不是他與宋臨風(fēng)交手那間,也并非一開始居住的通幽苑,屋內(nèi)裝潢更為奢華雅致,大約是怕他尋短見,收起了花瓶鏡奩,封了他的經(jīng)脈,還點了安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