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溫淮臉上的歡喜淡了淡,斂眸道:“那又如何?!?/br> 林長辭見他油鹽不進,滿腦子只想著和自己的事,深覺頭疼,道:“溫淮,你出身雖非詩禮簪纓之族,卻也學(xué)過廉恥,知曉人倫?!?/br> 溫淮不答,他繼續(xù)道:“我身為你師尊,十幾年來沒有生恩也有養(yǎng)恩,竟欲讓我委身于你,在你身下承歡?你怎敢抱如此心思?” 溫淮睫毛輕顫,不知想到什么,耳根紅了。 林長辭一看他神態(tài),就知他沒聽進去,恨鐵不成鋼道:“為師自認待你不薄,你卻狼子野心,置公序良俗于不顧,叫臥云山如何繼續(xù)留你?” 溫淮猛然抬眼:“師尊自稱為師,是還認我這個徒弟的意思?” 他重點偏得厲害,林長辭一番連勸帶訓(xùn)全然對牛彈琴,氣得心頭又隱隱發(fā)疼,冷著臉一甩袖子便不再理人。 溫淮挪過去,拽著他衣擺晃了晃,神情靦腆:“師尊消消氣,我知錯了。” 他這樣再沒有一點攻擊性,乖巧極了,頰邊還有樹枝擦出的細小傷痕。凌厲的眉眼一旦軟化下來,比誰都更能騙人。 林長辭余光見銀朱色袍子背后沁出一大片深色,把他翻過來,撕開衣服一看,鞭痕縱橫交錯,又開始撕裂流血。 他知溫淮傷得深,卻未想過這人賭氣似的沒有上一點藥,單是撕開衣服,便沾了他一手血。 大約是剛才他拖著溫淮到山洞時,地上的樹枝與碎石把傷口劃破了。 這么多血,溫淮竟也一聲不吭,還有心思計較他的自稱。 “怎么不說?” 林長辭面色不虞,從納戒里取出一瓶傷藥。 雖然從前受過的傷比這重多了,但溫淮看出他放心不下,背后似乎翹起了尾巴,勾唇道:“別臟了師尊的手。” 林長辭拔出塞子,冷道:“別動?!?/br> 溫淮果真乖乖不動,任他撕下和血粘在一起的布條,只是手還抓著他的衣擺不放。 失魂林陰氣極重,對活人極其不利,將靈力與氣血都壓到近乎凝滯,溫淮想動也沒法動。他魂魄不全,沒有反噬已是萬幸,陰氣入體在所難免。 林長辭擦去手上污血,素白手指剜了一抹玉白藥膏,輕柔均勻地涂在背后鞭痕上。 這藥看著清涼,實則辛辣,一沾傷口便火辣辣地疼。溫淮背脊起伏了幾下,終究還是沒有出聲。他后背寬闊,線條凝實,一看便知常年習(xí)武,鞭痕絲毫沒有破壞氣質(zhì),反而增添一兩分帶著侵略性的美感。 林長辭抿著唇目不斜視,給每條鞭痕都細致地涂了藥,準備收手,溫淮翻了身,撒嬌似的道:“師尊,這邊也要?!?/br> 他小腹上多了幾道傷,不知是在哪里弄的,林長辭蹙眉順手涂了,目光下移,竟見下方鼓鼓囊囊一團,如山丘聳立。 擦藥也能擦起反應(yīng),溫淮果真死不悔改。 林長辭橫眉怒視,一巴掌拍在他小腹上,惱道:“好不知羞?!?/br> 原先在山上時還知擋一擋,這會兒心意戳穿,索性破罐子破摔,連裝也不裝了。 溫淮含笑盯著他的臉,目光毫不避諱,盯得林長辭臉上發(fā)臊,怫然和他對視一眼,暗紅色眸子不自然回避,冷聲道:“自己調(diào)息。” 說罷,他站起來徑直跨過地上的人,走到洞口看了看外面的情況。 偶爾有修士從附近路過,但在枯草樹林的重重掩映下,并沒有察覺山洞的存在,即便察覺,也沒有興趣過來看看。 不同世家失魂林開啟的時間不一,最長不過七天,多數(shù)為三天。他們忙著尋找失魂林的出口,奇南香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寶貝,誰舍得放棄? 陰氣無所不在,卻不敢往此處多鉆,林長辭沒有設(shè)置結(jié)界,天生劍心便是最好的震懾。 無需回頭,他能感覺到溫淮魂魄隨時有離體的風險,不能在這里多捱,必須想個辦法盡快將人帶出去。 林長辭的眼睛看向山丘之上,進入失魂林的入口早已關(guān)閉,只有往深處走才能找到一線生機。 失魂林地下埋著上一位鎮(zhèn)墓人的棺槨,他們要打開口子出去,就沒法保全棺槨,靈力亂流會把它沖毀。 鎮(zhèn)墓人棺槨相當于世家陵墓的臉面所在,除了世仇,沒人愿意這樣公然挑釁世家。 林長辭思忖片刻,摸了摸手上的蛇形銀鐲,轉(zhuǎn)身問道:“你的引路令還在么?” …… 臥云山。 偏殿之中,楊月水與若華商議著婉菁下月生辰事宜,剛擬定了酒樓與菜品,突然聽到外面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二人同時轉(zhuǎn)頭,見林容澄神色慌張,外衫都沒系緊就跑了進來,臉頰紅撲撲的,帶著午睡剛醒的惺忪,道:“師姐,師父有危險!” 聽到是關(guān)于林長辭的事,若華凝重了臉色:“什么危險?” 楊月水拉著他坐下,給他理了理外衫,道:“莫急,慢慢說?!?/br> 林容澄快速道:“我夢見一方山洞,師父就在我面前,手上爬了條很大的蛇,還有許多魂魄從山洞外擠進來,山洞里密密麻麻站滿了鬼魂?!?/br> 他邊說邊比劃:“那些鬼魂全都殘缺不全,不像壽終正寢之人。師父手上的蛇尤其邪性,它咬掉了好幾個魂魄,還想對師父下手。對了,我還看見山洞外面站著一個黑衣女子,是個活人?!?/br> 林容澄講得歪七倒八,連茶也來不及多喝一口,若華聽完拍拍他,寬慰道:“是不是午覺被魘住了?莫怕,定是個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