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許久不見了。”鶴拱手作了一揖:“尊主命我來迎幾位師侄?!?/br> 尊主? 鶴會這么稱呼的僅有一人,此刻就算平靜如楊月水,也不免心中狂跳,那個不可能的可能重新破水而出。 難道說,山中之人當真是…… 幾人沒敢深想下去,楊月水勉強壓下心中驚動,主動往前邁步,聲音有一絲顫抖:“煩請師叔帶路。” 鶴領著她們穿過竹林,前方山霧散去,露出一方被翠竹環(huán)繞的庭院。 竹籬笆將庭院四下環(huán)繞,院中,一人身披深色外袍坐于檐下,垂眸看地上的積雪。他膚色蒼白,睫毛纖長,嘴唇?jīng)]有一點血色,神情如昔,卻不是記憶里的樣子。 身體的本能反應比腦子更快一步,若華面色震驚,還沒說話,眼眶就紅了。 多少次的午夜夢回,師尊都如這樣端坐在遠處,像往昔敦促她們練功般寧靜平和。 她下意識攥著師姐的手,楊月水與她對視一眼,眸中俱是不敢置信。 若華開口,怕驚醒一場夢,聲音放得很輕:“……師尊?” 林長辭側(cè)頭,眸中映出幾人倒影。 若華再也忍不住,松開握著楊月水的手,哽咽著翻過竹籬笆,跑到林長辭面前:“師尊!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剩下幾人也忍不住了,紛紛紅了眼眶,楊月水雙眸含淚更質(zhì)問溫淮:“你早知師尊在此,是不是?” 溫淮低頭,摸了摸鼻子,沒敢反駁。 林長辭嘆了口氣,道:“是為師?!?/br> 容貌或許一時難以分辨,氣質(zhì)卻是一下就可以分出來的東西。林長辭座下的弟子經(jīng)過他指點,或多或少都熟悉他的氣息,這是旁人做不得假的。 到了這會兒,幾人才真正反應過來,師尊沒死,面前的師尊是真的,不是她們的夢。不等鶴拉開竹門,她們紛紛跨過竹籬笆,哭著去抱林長辭。有的脆弱些,抱著抱著便開始泣不成聲,淚水把林長辭肩頭打得濕透。 林長辭一個個地摸了摸頭,仿佛又回到最初將她們收為徒弟之時,見幾人哭得如此心酸,心里浮起淡淡的愧疚。 這十年他的確清凈夠了,卻累得弟子們滿腹傷心。 待哭也哭過,抱也抱過了,顧及林長辭的身體,溫淮把人都趕到回廊中,壘了石壁生火,一行人在廊下?lián)碇鸲褔?/br> “師尊,你在此處已多久了?” “此處寒冷難捱,天遠地偏,為何不告知我們呢?” “師尊,我見你氣虛體寒,是不是當年留下的病根?” 眾人正七嘴八舌地說著話,面上還有未干的淚痕,門外忽然進來一名提著蒲團的少年。 “師父。”林容澄不過上山吐納半日,回來便見著這么多人,驚呆了:“你們是何人?” 若華立刻擦了擦眼中淚水,收拾形容,問:“師尊,這位是?” 林長辭對林容澄招招手,喚他過來:“他喚做容澄,是我在山中收養(yǎng)的孩子。容澄,這幾位皆是你的師兄師姐?!?/br> 林容澄好奇又有些害怕地一一見過,若華還了禮,打量他幾眼,道:“既然師尊收下,那我們從今往后便是同門了,我是你三師姐。不過,容澄師弟的模樣,倒是和小師弟年幼時頗有幾分相似?!?/br> 她把話題引到溫淮身上,見他神情郁郁,又想起什么,道:“對了,小師弟,你看樣子早已知道師尊在此,為何不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把師尊金屋藏嬌呢?!?/br> 鶴輕咳一聲,道:“若華師侄,這個詞應當不是這么用的?!?/br> 若華卻不管,又問:“小師弟前些日子帶回來的小姑娘,也是師尊授意?” 見林長辭頷首,她道:“好哇,師尊與小師弟聯(lián)合起來瞞著我們,莫非小師弟這幾年借著除魔的名義往外跑,都是為了見師尊?師姐,枉我們還以為溫淮有了心上人,偷偷給他準備嫁妝……” “非也?!绷珠L辭覺得他應該為溫淮解釋一下:“他也是一月前才遇見為師?!?/br> “那便是師尊偏心?!?/br> 火堆畢畢剝剝地燒著,雪氣融化,人氣充盈在這方庭院中,向來清凈的院里變得前所未有地溫暖。 幾人嘰嘰喳喳地吵著嘴,外面卻忽然喧嚷起來。 林長辭凝神去聽,但距離有些遠,又有竹林與陣法隔開,喧嚷的具體內(nèi)容實在聽不清楚,依稀聽見“飛焱宗”、“魔修”、“討個說法”等詞。 幾人都注意到這動靜,面色不大好看,與師尊重逢本是喜事,但看來有人不想讓她們好過。 不須林長辭吩咐,若華便起身道:“師尊,我去看看。” 鶴道:“我同師侄一起?!?/br> 二人離開半晌,回來時俱是面色凝重。 鶴面色不豫道:“公子,外邊修士在傳,昨日最后一批撤出黑水鎮(zhèn)的飛焱宗弟子回宗時遭到魔修襲擊,許多人認為此事與您有關?!?/br> 魔尊舊部出現(xiàn)在邊陲小鎮(zhèn),襲擊名門大宗的弟子,加上莫名冒出的“碧虛長老”……這幾件事出現(xiàn)的時間與地方都極近,被他們串聯(lián)在一起,似乎也并不是全無道理。 “真是豈有此理?!比羧A皺眉道:“知道師尊不愿搭理那些人,我拒絕了他們進陣的要求,但他們堅持認為此事與您關系匪淺,想遣幾位道友進來談談,不知師尊意下如何?” 溫淮坐在林長辭旁邊,一手扶著劍,轉(zhuǎn)頭看向林長辭:“若師尊不愿,我去將他們遣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