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人在梨花木門上輕輕敲了敲:“里面的客人,不請自來是否有些無禮?” 魔氣陰森森地鉆進縫隙,林長辭的手剛按在門上,溫淮已弓起了身子,門一開,便一發(fā)靈力打了出去。 他出手又快又狠,打得地上濺起砂礫,丫鬟被這動靜一驚,目光直直看過來。 門外的魔修飛快躲過,回敬了一擊,溫淮跳出紗櫥,擋在林長辭面前。 他出去,林長辭在里面也藏不住,從紗櫥中下出來。 他衣衫略微凌亂,面色蒼白,這戶人家的紗櫥極小,應(yīng)當是為小女兒準備的住處,怎么看也擠不下兩個男子。 魔修打量二人幾眼,驚訝問:“莫非我壞了二位的好事?” “胡言亂語。” 林長辭臉色發(fā)黑,還未動手,溫淮就搶在他之前又打了一發(fā)靈力,順帶拔出佩劍:“師尊,后退?!?/br> 屋內(nèi)地方太小,不好施展,他們只過了幾招,花瓶、桌椅與窗棱便碎了一地。魔修跳出窗框,溫淮緊隨其后,將陣地轉(zhuǎn)移到院中。 這名魔修的修為比上次那名修為高出許多,但仍不敵溫淮,幾十個回合后,被斬于劍下。 那顆頭顱咕嚕咕嚕滾到林長辭腳邊,圓睜著眼,竟還能口吐人言:“你們走不了了。” 不須他說,其他魔修已被動靜引了過來,在此的只有四五人,若他們傳信給鎮(zhèn)上其他同伴,今晚定是一次苦戰(zhàn)。 有位魔修深諳修士顧忌,吹了一聲簫,簫聲轉(zhuǎn)音凄厲,刺破天際。 下一息,屋內(nèi)的丫鬟和院中的男主人立刻追出,鎖定住二人,不顧自身安危,以手和牙齒當做武器,朝林長辭攻擊而來。院外也傳來腳步聲,患了離魂癥的凡人在簫聲下紛紛趕來,一時之間,十幾個人將林長辭與溫淮團團圍住,不容逃脫。 毫無疑問,凡人脆弱的身軀會被修士撕碎,哪怕波及一招一式亦會重傷。 魔修正是拿人命賭他們留手。 “師尊,我攔住他們。”溫淮道:“讓鶴帶你去驛站?!?/br> 說罷,他劍身一震,周身泛起灼灼靈光,金色光芒大盛,逼得魔修退了一步。 劍光照耀下,溫淮的眉目越發(fā)銳利逼人,瞳中冰冷,長發(fā)翩飛。他無愧于丹霄君的名頭,在神機宗式微后依舊獨占魁首之名,風姿卓越,令人折服。 溫淮一劍揮出,隨后在林長辭背后一拍:“走?!?/br> 這一劍沒有殺氣,卻將凡人盡數(shù)震蕩開去,暈死在地。 林長辭知道自己留下來并不一定是好事,沒有拖延,借著這個空隙逃離了魔修的鎖定范圍。 鎮(zhèn)上其他位置的死氣削弱,皆往溫淮所在的院中匯聚而去。 林長辭腳尖輕點,在鎮(zhèn)上穿梭,不過幾息,他停下腳步,發(fā)現(xiàn)周圍景致毫無變化。 原以為是陰氣過盛帶來的鬼打墻,但他將靈力凝至指尖一劃,面前毫無反應(yīng),才知自己陷入了陰陣。 在修真界里,陣法用途雖然繁多,但大體來算,亦有陰陽二分。 修士日常所用大多為陽陣,又叫明陣,入門較快,靠符箓、朱砂、靈石等外物布置,可一旦這些東西失效,陣法也將失效。 另一種為陰陣,無法使用尋常之物布陣,需借助山川走勢、日月精華等作為陣引。因借用的東西與天地息息相關(guān),入陣之人一開始難以反應(yīng)過來,等察覺到時,已深陷陣中。不過這種陣法的門檻極高,所需之物也難得,許多上古陣法失去傳承已久,世間罕見。 布陣的魔修有意藏拙,以明陣引人輕視,明陣之下藏著陰陣,月華一現(xiàn),便無聲無息地起效,把所有闖入之人都困死在黑水鎮(zhèn)中。 要破陰陣十分麻煩,這種陣法雖難做,但一旦做出,其威力是同等明陣難以比擬的。就算林長辭此刻用信鴿朝外傳信,信鴿也會原地打轉(zhuǎn),找不到方向。 陰陣自行失效要等到天亮,那樣太久了。 林長辭思忖了一下,取出劍,在手掌劃了一道。 血沿著劍身淅淅瀝瀝地往下滴,落到青石板上時,火焰灼燒一般的微芒閃過,瞬間消失不見。 重生后,林長辭雖無劍罡護體,血里卻還帶著天生劍心的罡氣,必要時可以嘗試以血破陣。 他把沿路滴上血,重新踏上去王家的路。 陰陣的紋路一寸寸裂開,rou眼看不見的陰氣正在消退,如同有人扯去一直蒙在眼前的紗一般,慘白褪去,月輝的清光溫和灑下。 但林長辭只走了幾步,又停住了。 在他面前,黑水鎮(zhèn)陡然“活”了過來。 街巷上處處有人,或坐或行,談笑晏晏,與白天毫無二致,鎮(zhèn)民們沐浴在月光下的面龐微妙而鮮活。 茶館細微的杯碟碰撞聲、孩童們隔墻的談笑聲和遠處私塾的讀書聲都清清楚楚地出現(xiàn)在林長辭耳邊。 除去頭頂月光,一切都是那么正常,仿佛他來到了白天的黑水鎮(zhèn)。 陰陣破除,他卻還沒有回到現(xiàn)實,這是哪里? 林長辭舉起劍,輕輕咳嗽兩聲,正打算強行動用靈力時,居然聽見了林容澄的聲音。 “師父,師父!” 他驚訝抬頭,林容澄的聲音從幾個挑夫身后傳來,喊他道:“師父,是你嗎?” 林容澄怎么會在這里?他分明應(yīng)該在山上。 林長辭皺眉,頃刻明白了,自己進入了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