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譯景背手站在外面，看不清那位老妃子的狀況，他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若有所思。

    三人隔著距離，燕譯月說話聲音小，有時(shí)候他并不能聽清，王美人成了他們兩之間傳話的那個。

    “你要不出去和他說?！蓖趺廊藷o奈扶額，她搗騰這些花草不覺得累，給他們傳話十分心累。

    玉葉放下手中的匣子，這是給她帶的胭脂，全京城最有名的胭脂鋪，王美人一直很想要。

    出去之后，燕譯月和燕譯景隔了些距離，她身上染了很重的菊花香。

    他們在御花園閑逛，兩人鮮少有這種閑適的時(shí)間，即便不說話，也是輕松的。

    “阿姊，你這身子去金國會不會勉強(qiáng)?！毖嘧g景看著她，胭脂也掩蓋不住她虛弱的臉色，才二十幾歲的年紀(jì)，身子卻像是四五十歲。

    燕譯景看著實(shí)在心疼，去金國，至少七日的腳程，金國那邊溫度低的嚇人，夏天的氣溫同初冬一樣。

    他當(dāng)初去過幾次，冬日的時(shí)候去，他躲在被褥里都覺得冷，凍得睡不著，最后活生生蓋了三層厚重的被褥才感到一絲溫暖。

    “無事。”燕譯月沒走多久，尋了個位置坐下。

    燕譯景嘆氣，如果自己是個哥哥該有多好，也有不用她這么cao心。

    第六十一章

    夜晚的時(shí)候，路司彥去了趙大人的府邸，沒讓任何人跟著。

    燕譯書安排在他身邊的眼線偷偷在他身后跟著，差人去告訴燕譯書。

    趙大人沒想到他會這個時(shí)辰過來，慌張從美人鄉(xiāng)里抽身，披上件衣裳出來。

    “丞相大人怎么來了?！壁w大人對他的態(tài)度算不得好，路司彥要辭任一事，鬧得滿城風(fēng)雨。

    既然這人要走，便沒有巴結(jié)的價(jià)值。

    這些日子，路司彥的狀況一日比一日差，夢魘之中，經(jīng)常能看見自己死去的妻子與孩子，在他耳邊哭訴，為什么不殺了那個殺人兇手。

    閉上眼睛，又會浮現(xiàn)自己孩子死去的慘樣，精神被折磨地極度痛苦，處理公務(wù)也是力不從心。

    “我今日來，是想問趙大人一個問題?！甭匪緩┑穆曇羯硢〉夭幌裨?，說話聲音也小，趙大人湊近一點(diǎn)，才聽清他在說什么。

    趙大人上下掃視他要死不活的模樣，心想這人的確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雖無意巴結(jié)，但也不想得罪，便問：“什么問題？”

    “你可想擔(dān)任丞相，我可以在陛下面前，為你進(jìn)言幾句。”

    趙大人瞇著眼睛看他，心里有幾分疑慮，不覺得這人會這么好心。

    路司彥也從未將希望放在他身上，不過前兩個時(shí)辰，商懷諫來見過他一次。

    說陛下中意趙大人，想試探一番，讓他幫個忙。早日找到合適的人選，或許他能早日離開，這樣想著，他便以最快的速度來見這位趙大人。

    “丞相大人莫不是在打趣我。”趙大人靠在椅子上，他與路司彥沒什么交情，頂多是個點(diǎn)頭之交。

    他不去扶持自己的人，卻將賭注押在一個相當(dāng)于陌生人的他身上，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路司彥深知他有所顧慮，現(xiàn)在的他，沒有那么多精力去想太多事，“這并不只是我一人所愿，我只是還個人情給別人罷了。”

    “誰？”

    他沒有回答，沒有說出商懷諫的名字，趙大人也沒往那方面想。

    趙大人思忖良久，還人情，他想到了燕譯月，“長公主？”

    路司彥沒想到他會這樣想，沒有承認(rèn)也沒有否定。

    他的沉默，趙大人當(dāng)做默認(rèn)。臉上浮現(xiàn)得意的笑容，若是燕譯月也看好他，那他這丞相，百分之八十沒跑了。

    外面的人聽著，默默記下，打算去稟告給燕譯書。

    趙大人起身，朝路司彥作揖，道：“如此，便謝過丞相大人了。”

    “不必謝我?！甭匪緩┤嗔巳嘌劬?，身體疲勞到反胃，可就是睡不著，“這件事成不成，還是要看陛下的意思?！?/br>
    “丞相能為在下進(jìn)言，已是莫大的榮幸。成與不成，都要謝過丞相的?！?/br>
    路司彥笑笑，抬眼看著他，目光犀利，語氣突然冷了下來，“那趙大人的意思是，想做這個丞相了?！?/br>
    “……”

    趙大人被他這一番話問懵了，不知怎么回答。

    說想也不成，也不想這又是在打自己上句話的臉，趙大人摸不準(zhǔn)這人的態(tài)度，腹誹一句陰晴不定。

    趙大人明白了這人的心思，自己還在這個位置上，怎么能容許別人覬覦自己的位置。即便自己馬上要辭任。

    這人的心思真是復(fù)雜。

    “丞相大人說笑了，誰不想往更高的位置走呢。不過我想當(dāng)丞相，還得看您的意思。“趙大人陪笑著說。

    他只認(rèn)為是燕譯月讓他來找他，心里鬧別扭罷了。

    路司彥垂眸看著自己一雙手，這幾日他蒼老了許多，已經(jīng)沒有心力去處理繁重的公務(wù)。

    辭任是遲早的事，只是他還沒想好，什么時(shí)候辭任。

    還是有些不舍得的。

    趙大人恭維他幾句，他都接下了，過了一炷香的時(shí)間，路司彥起身要走。

    外面的人聽到了動靜，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路司彥看著那抹略微有些熟悉的身影，垂眸思忖。

    他其實(shí)有些不明白，為何要讓他來說。

    商懷諫那個家伙，背地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