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憬頭也不抬，踢了拖鞋盤腿坐在沙發(fā)上，身子一邊歪，閑適地靠著，默默將書翻了個面擺正，一目十行看了兩頁。一個字都沒看進去，但就是給人感覺很專心，打擾不得。

    這模樣比直接下逐客令的殺傷力還大，蕭知衍不得不真的去考慮他到底喜不喜歡這個問題。倘若不喜歡，現(xiàn)在更換還來得及...他問：“憬憬喜歡什么？”

    林憬不答這句，調整靠沙發(fā)的姿勢，旁若無人又看了兩頁。

    蕭知衍在他身邊坐下，看樣子是有話要說。沙發(fā)偏軟，加一個人的重量往下陷得更嚴重，林憬不受控地往蕭知衍這邊傾倒，手里的書滾到地上，林憬一把抓了空，收手回來努力往右邊挪，有意要和蕭知衍保持距離。

    臥室這張沙發(fā)其實不小，它的存在別有深意，但現(xiàn)在林憬還被蒙在鼓里，他只知道這沙發(fā)容納兩個成年人有點強沙發(fā)所難。他想下來，試圖往右邊挪，奈何太軟了，險些一跟頭栽地上。

    蕭知衍一把將他撈過來，面對面禁錮在腿上坐著，為了不讓他逃，圈著腰的手收得很緊，他問：“真不喜歡了？”

    “不喜歡?！辈豢赡堋?/br>
    關于這一點，蕭知衍很確定。

    林憬是一個百分百念舊的人。

    孩子從小到大，喜歡什么就會專一地一直喜歡下去。蛋糕從來只吃一個牌子，菜式永遠只認可那幾樣。他不會輕易去嘗試新鮮，小蝸牛似的縮在自己的窩里，這樣會讓他覺得生活是安穩(wěn)的。

    蕭知衍故意道：“不喜歡就換一個品種。”

    “沒有喜歡的?！绷帚綗┑溃骸澳悴灰@樣看著我！”

    他被蕭知衍直勾勾地盯望弄得好不自在，怕自己繃不住，于是整個人往沙發(fā)的角落里掙扎，躺下后半邊胳膊抬起來壓著臉，幾乎把自己的臉擋完了。

    蓬松的短發(fā)在夾縫中生存，有幾縷翹起來，跟著窗戶進來的風微微蕩。

    他感覺到蕭知衍的手在幫他捋頭發(fā)，順小狗毛一樣，溫溫柔柔撫下來，順得他的脊背也跟著一陣酥麻。

    蕭知衍說：“花是為你種的，你說‘不喜歡我’，都比說‘不喜歡花’有可信度?！?/br>
    “都不喜歡?！绷帚侥X袋一偏，別開蕭知衍順毛的手，欲蓋彌彰道：“外邊太陽那么大，別浪費工夫種，讓他們歇著，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不愛看。”他說：“人都會變的，我也不例外?！?/br>
    “你沒變?！笔捴苷f。

    林憬不高興了，“你知道個屁！”

    “既然憬憬發(fā)話，讓他們歇一歇。”蕭知衍順著他的意思打了個電話，很快，外邊的工人陸續(xù)停工。

    書還是要看的，林憬把書撿起來，縮在沙發(fā)的小角落。他沒忘記蕭知衍有話要說，或許會繼續(xù)提剛才約會的事。林憬要拒絕，但還沒想好用什么方式拒絕。

    有點像在報復。

    林憬覺得自己是小氣鬼。因為蕭知衍之前總這樣，他必須讓蕭知衍感同身受一番，嘗嘗總被拒絕的滋味！

    蕭知衍一直不走，但也沒提約會的事，他將林憬那只裹纏紗布的手拿過來，解開紗布查看恢復情況。

    上了藥的，恢復得不錯，就快要結痂了。

    他將紗布重新裹回去，輕輕握著這只手，突然開口道：“除了你，我確實沒談過戀愛?！?/br>
    “嗯？”

    “我們倆誰先喜歡的還不一定，總之就是在你出現(xiàn)之后，我工作外的空余都是你，這是我心甘情愿的?！笔捴苣瞄_林憬擋著臉的書，放在左手邊，林憬夠不到的位置，“我愛你的方式不對，我知道，我會改。”

    林憬大腦宕機，愣怔對上蕭知衍的視線。等他想反駁，想動一動緩解尷尬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直被壓著的右腿麻了。

    他一動，整條腿像被撒了跳跳糖，在皮rou之下噼里啪啦地炸開，牽連得后腦勺都有一絲難耐的麻意。和腿的麻不一樣，后腦勺那一塊像被幾根狗尾巴草，隔著幾毫米的距離輕輕地撓。

    蕭知衍不知道，就看他表情難受，以為哪里怎么了，伸手摟他過來。林憬連聲哀叫，扶著蕭知衍的肩膀讓他先別動。

    但是晚了，林憬已經(jīng)被蕭知衍拉回腿上坐著，那條發(fā)麻抽筋的腿被迫彎著，麻上天靈蓋的腳板落入蕭知衍的大掌之中。

    “蕭知衍…”林憬欲哭無淚，單手圈著蕭知衍的脖頸保持住自己的平衡。出口的這聲埋怨不像埋怨，更像是軟軟地撒嬌，“你別動...”

    蕭知衍聽得耳根子軟，好像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那只握著林憬腳的手故意捏了捏。林憬直接‘啊’出聲，這聲兒和在床上情不自禁地流露有異曲同工之妙。

    林憬自己也知道不太對勁，所以臉紅了...

    “我叫你別動...”

    蕭知衍不懂，卻直白道：“憬憬，我們好久沒要了?！?/br>
    有風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裹挾一股攪碎后濃郁的香草氣和新鮮的土味，但最清晰的還是從蕭知衍身上散發(fā)出的，他特有的木質香氣。

    這么近，近在鼻尖飄蕩。蕭知衍就要吻下來，林憬連忙縮下巴躲，還是避免不了碰到彼此的唇瓣。他想說前段時間在游輪不是有過一次…

    但好像掰著手指頭算也快有半個月了。

    錯了，這不是他該想的。

    等腿不怎么麻了，林憬跳下了沙發(fā)，面對著蕭知衍坐在床邊，兇巴巴問：“什么時候讓我回去？”